甜甜所挾帶的, 有兩個關鍵資訊點,一是組織已經在這邊佈局好的,幫顧年脫罪的資訊, 那些資訊, 只要顧年當庭提出來就可以翻案,脫罪。
還有一部分是庭審時的陪審團成員資訊, 這一點特別重要, 讓顧年提前瞭解陪審團人員名單,瞭解他們都是誰,持何種政見, 對什麼東西感興趣, 他就可以提前做準備, 在庭審時,針對性的說服陪審團成員。
這些資訊已經經過篩減再篩減, 精確到一個字也不能少,也不能錯的地步。
總共是二百多字, 甜甜把它插在了心經的中間, 按理說,外國人是看不懂這玩藝兒的, 但隨著周雅芳的一句話, 甜甜心中又起了猶疑。
“我覺得你們外公這事, 還是自己人搞出來的。”她嘆了口氣說。
甜甜抓起一塊麥樂雞,咬了一口,發現它比國內的大多了,肉好多, 香香!
“這是為啥?”她問。
周雅芳於顧年傳遞情報的事完全不知道,但是她有為女人的直覺。
顧年原來一直好好的, 最近一段時間,認識了一個藍國裔的政客,那位政客來的特別殷勤,總來拜訪顧年,跟他談天說地,聊了一段時間,顧年就出事了。
而那位政客,最近在競選中當了個這邊的大官。
周雅芳直覺,肯定是那個政客為了自己的前途,出賣了顧年。
她這樣一說,甜甜看眼大娃,就把信紙疊起來了,倒上水,揉碎了。
如果是外國人,韓甜這招會管用,可如果搞事情的是個藍國裔,那肯定精通藍國文化,她把這東西遞出去,不就等於不打自招了嘛?
看來她還得另想辦法。
吃著東西,甜甜轉移了話題:“外婆,這趟看完外公,咱們就一起回國吧,你看你多辛苦啊,還要自己開車,你這面板是曬傷的吧,紅成這樣?”
把周雅芳帶回去,是甜甜今天來此另一個目的。
“甜,人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外婆不這樣想,我和你外公在一起雖說時間不長,可夫妻就是夫妻,外婆必須呆在這兒,等他出獄。”周雅芳說。
事實上,顧年於自己暴露這件事是早有安排的。
他早前就把屬於兒子的財產全分配出去了,也給了周雅芳一筆錢,要她回國。
而他自己呢,兩手準備,要組織能把他營救出去,他就回國。
要不能,他會在臨審前自殺,帶一切入墳墓,這是於大家都好的結果。
所以他早就安排周雅芳回國了,只是她沒有照做而已。
她原來其實也啥都不會,家裡還有好些個工作人員聽她指揮。
而在顧年出事後,她立刻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遣散了家裡所有僱的人,自己學開車,自己學著找監居所的路,雖然別的忙幫不上,但時不時探望顧年,給他買生活必須品,開始了雖跌跌撞撞,四處碰壁,並照顧顧年的生涯。
現在她抱的心思是,顧年一日不出獄,她就照顧一日。
除非顧年死,她絕不會回國。
甜甜還想勸,想說組織會營救顧年,讓周雅芳回國之類的話。
可她才說出組織二字,大娃忽而伸手搖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畢竟異國它鄉,誰知道隔牆有沒有耳朵。
甜甜咬了咬牙,吞下了想說的話。
這就得插句題外話了,陳凡世是三年前去世的,心臟病突發,沒來得及打電話人就沒了,還是甜甜放心不下,去看他時才發現的,當時他已經臭在床上了。
而再看周雅芳,為顧年做了多少犧牲。
如果當初陳凡世不拋棄她,對她稍微好點,他又何至於孤伶伶的死在床上?
才18歲的韓甜,從外婆,奶奶和媽媽,這些女人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美德。
也從太多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太多太多女人的不值得。
因為探視時間訂的匆忙,吃完飯周雅芳就要匆匆開著車去看顧年了。
他被關押在警方指定的一所公寓內,監視居住嘛,當然所有你想帶進去的物品警方都要檢查,房間裡,除了廁所,就連臥室都有監控,探望時還必須有警方的人陪同在場。
周雅芳早就熟門熟路,買衛生紙、麥片、餅乾,以及顧年喜歡吃的油辣椒啥的,都是到超市買現成,未開封的,這樣,檢查的速度就會快一點,她能跟顧年說說話的時間也會多一點,今天倆娃給顧年帶了些茶葉、枸杞和當歸一類的補品。
為防檢查時警察找麻煩,周雅芳臨時決定,不讓帶了。
轉眼到公寓樓下,辦完所有手續就可以上樓了。
當然不是巧合,那位藍國裔的政客今天居然也來探視顧年,還用自己不太標準的中文,要跟甜甜和大娃寒暄,聊幾句,甚至要給他們背幾首古詩,以炫自己對藍國文化的精通。
信遞不成,又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聊天又有人在現場監視,甜甜該怎麼辦?
不僅她在愁,大娃也在發愁。
他們只是青澀的少年少女,而現在他們身處的,是老奸巨猾的,國際政客們的名利場,是他們的角鬥廝殺場,作為從小長在大院裡的天真孩子,當父輩交給他們一個如此艱鉅的任務,他們該怎麼辦?
因為檢查浪費了太多時間,到見面時,只剩五分鐘了。
而甜甜呢,進門後掏出一包衛生巾,還得去上了個廁所,所以她跟顧年只說了兩句話,一是,外公要保重身體,二是,外公,我們在家等您!
然後就告別出來了。
但出來後,甜甜伸手碰了碰大娃的手指,並對他笑了一下,用嘴巴無聲說:“東西已經遞出去了。”
在此刻,張朝民腦中有電在閃,雷在鳴。
他自認是個聰明孩子,可他完全想不到甜甜是怎麼把東西遞出去的。
青澀少年的手指上,還帶著小女孩緊張到出汗的,手指上冰涼涼的汗。
他側首,一臉驚愕的望著抿唇微笑的小女孩。
她是怎麼把東西遞出去的?
當然,不僅張朝民,那位藍國裔的政客也在頭痛。
搞掉顧年,出賣他,是他的政績,他要經此在米國當個州長的。
他當然知道倆娃是來傳遞訊息的,所以跟警方交流過,要仔仔細細查孩子們帶來的所有東西,還要透過影片回放,看韓甜,大娃和顧年之間的身體語言交流。
因為甜甜在公寓裡上了一次廁所,他甚至不擇手段到,指揮警察去翻垃圾桶。
把垃圾桶裡甜甜扔掉的,帶經血的衛生巾都用鑷子夾了出來,要仔仔細細的撕開檢查一遍,看其中有沒有傳遞的訊息。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他們一無所獲。
顧年如今受的屈辱,比馬尚北那回更加讓他無語。
不過他為國盡粹一生,在前半生,有一個在事業上並肩挾手,共同奮鬥的妻子,後半生遇到了一個可以同甘,也可以共苦的靈魂伴侶,這讓他特別滿足。
所以他的內心特別平靜。
而組織無法營救他,他也能理解。
這個世界,高尚是高尚志的墓誌銘,而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嘛。
當警察清理垃圾桶時,他就扶框在旁看著,他早給自己準備好了藥,已經決定好,今晚離開人世了,此生沒別的遺憾,只憾一點,給周雅芳留的錢太少了,那些錢遠遠配不上她在他陷入危難時,站出來,付出的那些愛與心血。
等警察給他道歉,並撤出去後,他進了廁所,關上門,就準備要走了。
這是顧年人生第一次流淚,他跟周雅芳結婚的時候,其目的是追求晚年的幸福和歡愉,可現在,他唯一捨不得的就是她,最後悔的也是這件事。
因為他深切的知道,自己死,於國家,於兒孫,於所有人都是幸事。
唯獨於她是痛苦。
隨著他死,她晚年剛剛亮起來的那盞燈就要熄滅了。
她也許還會活很長時間,可她從此不會再幸福,再快樂了。
作為男人,他和所有男人一樣,欣賞女性的忠貞,愛她們的溫柔和一切美好。
可要不是經此一回,他不會知道,那種美德於女性本身是多大的苦難。
這是顧年頭一回淚如雨下,淚眼滂礴,他抓過衛生紙擦拭眼淚,一圈又一圈,他的怯懦,不是因為他不敢死,而是他拋不下週雅芳,扯著扯著,他忽而手一頓。
在捲筒衛生紙裡,有一行密密麻麻的字,字寫得很小,字型絹秀,卻又清晰,字字分明,是中文,還是顧年亟需的所有資訊。
他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
是的,這一看就是甜甜的字。
當她進來,當她去上廁所,當她拿出一條帶經血的衛生巾時,警方的注意力在那條衛生巾上,他們帶走了它,準備拿顯微鏡查它,可誰能知道,小女孩會把資訊寫在最顯眼的地方,那捲衛生紙上?
笨笨的小丫頭,她這算用了個笨辦法,卻愚弄了一幫人精似的政客,和最聰明的警察吧,她居然把東西寫在衛生紙上,掛在馬桶旁邊的衛生紙上了,只需要扯幾圈紙,他就能看到?
既簡單,可又精妙,她這辦法是真好。
當然,這東西不能久留。
他急切的背完所有字,把資訊記於腦海中,記得牢牢的,然後把那點衛生紙放到水中,打溼,洗掉上面所有的字,又捏成團,扔馬桶裡沖掉了。
韓甜,那個笨笨的小女孩,幹成了一件讓任何人都起不了疑的事。
而那塊衛生巾,在最後也被證實,確實只是一塊普通衛生巾。
上面沾的,也確實是人的血,也可以叫,女性生理期經血。
……
因為甜甜還要回去準備複試,所以只在米國呆了一天,就和大娃返程了。
甜甜出門都會背衛生巾,所以,衛生巾不算早有準備,只是她臨時起意。
但她當時沒來例假,她是怎麼辦的呢?
當然是弄破手指,塗在上面的血。
那塊衛生巾分散了警察的注意力,資訊寫在衛生紙上,扯兩圈就能看到。
簡單,但也讓人難懂,這是甜甜在第一招不成後,想到的第二招。
就是苦了她,手指好痛。
為了不讓大娃操心,她一直把那隻手指藏得很好。
這是倆娃頭一回坐飛機,窗外一片晴空,而腳下,是一片無盡的藍色汪洋。
這是他們頭一回意識到世界的廣袤,意識到生活的這顆星球有多大。
倆小土娃湊著腦袋,貪婪的看著外面。
忽而,甜甜說:“張朝民,等我考完試,可以去阿里看你們嗎?”
“不行。”大娃說。
甜甜皺起了鼻子:“你這人從小就這樣,我不去看你,行了吧,我問過二娃的,他說可以,他會歡迎我的,那我只去看他好了。”
大娃急了:“不是我不歡迎你,而是那地方你去不了。”
韓甜撇嘴說:“為什麼我去不了?現在好多人去青藏旅行,他們說那邊可好了,是一片人間淨土,二娃也說,如果我去,他會帶我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好玩是在保證身體安全後才能考慮的,你從小生活在平原地帶,你知道萬一高反,問題會有多嚴重嗎,而阿里是高反最嚴重的地方,從平原去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不高反的,重則會要命的。”大娃說。
“那只是機率,二娃說過了,機率問題,只是一小部分人。”甜甜爭辯說。
大娃冷梆梆的說:“別人身上可以有機率,你不能。”
“所以你還是不歡迎我,那要蜜蜜去,你會歡迎吧?”甜甜繼續撇嘴。
“她更不行,因為身體越好的人,高反越嚴重。”大娃語氣愈發冷了。
“那你和二娃為什麼行?”韓甜再問。
大娃拍了拍胸膛,說:“體質問題,我們照過X光的,我們兄弟的肺部都比較大,這叫我們能吸收更多的氧氣,所以我們才能一直呆在高原上。”
“那你們還要在高原上呆多久,以後還有機會回再首都,咱們還能再見面嗎?”甜甜再問。
大娃側首看著小女孩,咬了咬牙,說:“你要想讓張朝民回首都,可以的,他目前讀的是工兵,專門研究高原軍事工程的,沒那麼重要,我可以讓我爸向上打審請,只要說他身體不好,適應不了高原,就可以往回調。”
“那你呢,不能調?”甜甜反問。
過了好一會兒大娃才說:“我至少要呆到35歲,因為能適應高原的人少之又少,我讀的是軍事指揮,這個專業還能適應高原的人就更少了,我必須呆在那兒。”
甜甜抿唇微笑,說:“一起努力吧,你不要小瞧我喔,說不定我也能適應高原呢,等我畢業,我會去看你們的,當然,怕你擔心,我提前不會告訴你喔。”
這一刻,望著窗外藍色的海洋,大娃心裡既幸福,又難過。
他多麼期盼韓甜能去看他呀。
但他絕不想她去看他,因為高原是很美好,可它也太危險了。
他不希望自己喜歡的女孩遇到任何危險。
忽而,甜甜又問:“對了,咱二娃談物件了嗎,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大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猶豫了好久,說:“有,是異地,目前他應該準備追了,我想,那個女孩明天應該就會知道他喜歡她的事,就看對方接不接受了。”
甜甜又說:“咱家蜜吧,喜歡面板白,長得帥氣,跟我爸年青時一樣帥的小夥子,可她還想要一個能打得過她的,我覺得她要找那樣一個物件,怕是難。”
倆娃相視一笑。
說起韓蜜,皆忍俊不禁。
雖說都是雙胞胎,但他倆都是長,而他們小時候聊得並不多,因為甜甜跟二娃跟投契,大娃又忙著要約束像野馬一樣信馬由韁的韓蜜。
但他們又有一種別樣的默契,對著倆小的,就像老父親和老母親一樣。
當然,聊起倆小的,就會有說不完的話題。
“我發現二娃現在學壞了,那天他扯韓蜜的椅子,我很不高興,你要告訴他,以後不能那樣,勝負哪比得上家人重要,你說是不是?”甜甜又說。
大娃點頭,但得為弟弟辯解一句:“甜甜,不是這樣的,當兩軍作戰,不能講道義,也不能講親情,勝負才是最關鍵的,所以他是對的。”
“可我還是覺得他學壞了。”甜甜說。
大娃堅稱:“沒有,我弟從小就是那個性格,只是你吧……”只是二娃在甜甜面前,一直在偽裝自己而已。
“對了,你知道嗎,王嘉嘉想追我家蜜,還找我來練廚藝,說他想征服韓蜜的胃,有一回被韓蜜撞上,氣的扛起來,給扔回宋老師家了,並且告訴他,能打贏自己再來,你是不知道當時宋老師的臉色有多難看。”甜甜又說。
大娃跟著笑了起來:“是嗎?”
“其實我覺得王嘉嘉挺好的,又溫柔又可愛,總被蜜蜜罵,可他從來不生氣,他還喜歡蜜蜜打他,不知道哪來的毛病。”甜甜又說。
這是一趟長達24小時的飛行之旅,漸漸入夜了,燈關了,所有人放下椅子,開始睡覺了,大娃和甜甜湊在一處,繼續悄悄聊著。
分別五年,他們生活中有過哪些快樂,又遇到過什麼事,倆娃打開了話匣子,竊竊私語,說了一夜。
等飛機停穩的那一刻,等燈亮起時,倆娃都不敢相信,居然這麼快,他們已經到了這趟旅途的終點了?
這趟旅程,就這樣結束了?
倆娃坐了起來,靜靜坐著,身邊所有人都在忙著穿衣服,收拾行李,唯獨他們,靜靜的坐著,直到機艙內人漸漸空了,倆娃對視一眼,才從行李架上拿下了他們那點簡單的行李。
此時首都是黎明,天剛剛亮。
要下飛機時,朝陽似火,正欲躍地下線而出。
甜甜指了指天邊的朝霞,大娃隨著她的手望過去,天邊一片醉豔朝霞,紅日於那朝霞中,正欲勃然而出,漂亮的小女孩望著朝霞,他望著那女孩。
其後多年,張朝民在駐地,在高山上的訓練場,在加勒萬河谷,在很多地方,每天都能看到初升的朝陽,可他從來有看過哪天的朝霞,能比今天的更美。
倆娃是打車自己回的院兒。
大清早的,今天很熱鬧,正值暑假,老團級家屬院門前,一幫六七歲的小屁孩們哭著跑過來,有一個邊跑邊喊:“太嚇人了,嗚嗚,大哥哥大姐姐們全瘋啦。”
“怎麼回事?”甜甜揪住一個問。
“大哥哥搶了我們的領地,在打架。”小男孩哭著說。
事情是這樣的,院裡好多男孩其實都喜歡韓甜,但礙於閔小波的淫威,不敢伸張,而二娃呢,則是閔小波最大的敵人,他突然來了,並且住在韓超家,閔小波感受到了危機,於是前天主動找到二娃,當面問,他是不是打算追韓甜。
二娃也是個坦蕩人,說:“是。”
閔小波當初可是這幫孩子們的大頭,王,瞧不上二娃這種小軟蛋。
就說:“想追,可以,咱們先打一架,放心,我不會打死你的?”
二娃是個踏實孩子,說:“這樣吧,先不單打了,咱們還到假山那兒比一場,你隨便帶幾個人,我只要韓蜜,你們要輸了,以後不準再騷擾韓甜,要贏了,咱倆再單打一場,只要我贏,你也不準再騷擾韓甜。”
這語氣聽來太狂妄,閔小波簡直要笑掉大牙。
二娃何來自信,認為比作戰,還是單打,他都能贏自己的?
所以今天早晨,他們在假山這兒搞比拼。
韓蜜當然全力支援二娃,兄弟嘛,必須幫,而衝山頭的時候,有韓蜜,二娃肯定贏,因為韓蜜曾經可是他的衝鋒連連長,她一個能打十個。
接下來還有一場,是閔小波要和二娃單打。
這場在閔小波看來,自己必贏無疑,二娃就一工兵,學繪圖的,他打個屁。
但二娃也不認為自己會輸,因為他雖體弱,可他有的是手段。
他連他哥那種強人都打得過,何況閔小波這種沒頭腦的?
果不其然,頭一場打,二娃耍的全是陰招損招,但還真把閔小波給贏了。
閔小波輸的猝不及防,耍賴了,要三局兩勝,這會兒倆人還在打嘴仗呢。
甜甜一聽居然有人為了追自己而打了起來,又氣又臊,緊幾步追過去,遠遠看一幫人圍著,韓蜜還在旁邊加油鼓勁兒,更生氣了,跺腳,高吼說:“閔小波,張朝兵,你們再打我可報警了,我告訴你們,誰追我都不好使,我這輩子,不談戀愛不結婚,永遠不結婚!”
可她這樣一說,閔小波和二娃不就更不服了嘛。
拉都拉不住往一塊兒湊,韓蜜看熱鬧不嫌事大,也在喊,說要一個挑仨。
今天,她要讓閔小波知道騷擾韓甜的代價是啥。
今兒周內,大人不在,所以圍觀的只有些家屬。
可十八.九歲的男娃們打起架來,很嚇人的,還真有人準備要報案了。
而就在這時,喇叭裡有人在喊:“吃飽了撐的嗎,他媽的,要你們現在打,明天我就告訴學校,開學籍,去給老子吃牢飯,要不然,就他媽都給老子滾回去讀書,再過四年,當兵了,老子讓你們打,打死你們。”
空曠的老團院,才機關樓,如今已經廢棄了,所以這是一片荒地。
喇叭聲忽面響起,嚇的一幫孩子立刻停了下來。
那是韓超的聲音,是他跑到舊機關大樓,在廣播裡罵人的。
話說,他目前還是直管部隊訓練,帶兵的領導。
而總軍區,各個軍分割槽間的單兵、團隊的比拼作戰,由徐勇義負責,但徐勇義馬上就要退休了,所以大部分的工作是他在做,而他馬上就要調總軍區的。
所以,以後各個軍區間的聯合軍演,作戰,將由韓超來分配。
閔小波想了一下,退後一步:“老子今天不打了,你個癟慫。”
張朝兵也立刻退後一步,冷哼一聲:“過幾年,咱們聯合演練的時候見,但你要是男人,從今往後就不準騷擾韓甜,否則,老子今天晚上悄悄給你招磚頭!”
“放心,老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不打就不打,但將來肯定贏的你嗷嗷哭,畢竟老子比你,比這幫孩子中的任何一個,都要早穿軍裝。”閔小波趾高氣昂。
韓蜜氣的要死,恨不能代二娃上去打。
可她再氣也沒辦法,閔小波比他們大,人家確實會第一個穿軍裝。
對視一眼,二娃和蜜蜜都好生氣啊。
但事實真的會如此嗎?
並不!
這個假期大娃二娃一直呆在首都,過了一個難忘並快樂的暑假,然後就又回去了。
而韓甜,複試的時候也沒有考上,考官把她刷下來了。
她填的第二志願是個普通高校,當軍校面視不上,她就得去普通高校讀書了。
甜甜並不想,但沒辦法,她足夠努力,可很多事似乎並不是努力就能解決的。
韓超心裡也為女兒叫屈,抱不公,但錄取考生是考官的事,他心有餘,力幫不到孩子。
不過在9月1號這天晚上,事情忽而就起了變化。
甜甜在收拾要去上大學的行李,聽到有人敲門,遂讓韓蜜去開門。
門一開,韓蜜有點愣住,因為面前的人她在總軍區的游泳館見過,可並不認識。
這肯定是個軍人伯伯,而且是總軍區的領導,但她不認識對方。
“韓甜同志在嗎?”對方問。
“在的,姐,有人找你。”蜜蜜說。
對方進了門,見陳玉鳳也在,把她,把韓甜一起喊進了臥室。
蜜蜜被關在門外,究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著急,特別著急。
等那人走後,急不可捺,她進門問:“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陳玉鳳搖頭說:“沒啥事,那個叔叔有點生活上的小事找你姐,剛問完話,走了,韓蜜,你為啥不收拾行李,明天你也該去報道了呀,快去收拾行李!”
“你們可真是,什麼事都瞞著我。”韓蜜好生氣,跺跺腳,甩門出去了。
而要直到四年後,她畢業的時候才會知道,那位伯伯是總軍區情報分析科的科長,他來,帶了兩樣東西,一是韓甜轉入部隊情報科的檔案,二是肩章。
所以從那天晚上開始,甜甜就加入情報科了。
其後,她上了那所普通高校,並在幾年中一直往返於兩國間,實行營救顧年的任務。
並且,每一次她都完成的極為出色,直到顧年返國的那一天,沒有人知道,韓甜,這個不起眼的小女孩,在其中發揮了多大的作用。
而她,也正是韓超認為的,最高超的偽裝者。
看似平凡,蠢笨,並不起眼,可實際上,她的縝密,細心和波瀾不驚,能瞞得過這世界上自認為最聰明的人。
……
話說,閔小波一直得意洋洋,覺得韓甜沒考上軍校是因為沒跟自己談物件。
雖然不騷擾她了,但一直有個理想,就是等自己穿上軍裝,韓甜會放下成見,接受他。
所以他很發奮,很努力,畢業一年後就成了首都軍區最優秀的小班長。
人生漫漫,學到老,活到老,努力到老。
閔小波這種軍官學校畢業班的,升職快,兩年兵役期滿,就可以提連級了。
而他準備好了,等自己一提連級,就穿著軍裝上韓超家去求婚。
但在辦理升職手續的時候,他居然在軍總軍碰上韓甜。
她穿著新式的女軍裝,肩扛兩槓一星,面板還是那麼白,面龐還是那麼美,她還是他的小仙女。
她排在前面,居然也是來辦手續的,看到他,微笑:“閔小波同志,好巧。”
“加入部隊了吧,韓甜,不錯呀,是不是文藝兵,都兩槓一星了。”閔小波說。
他有高校的底子,也得奮鬥四年才當上連長,韓甜一來就是營級?
只有一個解釋,她是文藝兵。
文藝兵嘛,坐火箭,但肩章不值錢。
“不算加入,應該是回來。”甜甜笑著糾正說。
“對對,算回來,畢竟咱們從小就長在院裡,一直是部隊的人。”這時閔小波還在自我辯解。
甜甜笑了一下,並沒說什麼,就上前辦手續了。
“韓甜同志,這麼年青就升中校了,你入伍幾年了?”檔案室的工作人員問。
甜甜把檔案遞了過去,柔聲說:“五年了。”
五年時間了,她的檔案掛著,她一直在升職,但她從來沒有穿過軍裝。
直到今年,顧年回國,韓甜的任務結束,她才能正式穿軍裝,加入情報科。
所以今天於她,是迴歸,而非入職。
檔案室的工作人員看了看甜甜的簡歷,漸漸表情變的嚴肅。
她站起來,立正,給她敬了個軍禮:“韓甜同志,歡迎你的歸來!”
甜甜立正,舉起手,在閔小波驚愕的目光中,笑著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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