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偷偷從門縫裡溜進來,悄無聲息地跳上軟塌將身子團成個球,舒舒服服地睡覺。
它本來想跳上床去,因為睡在青雁的懷裡更舒服還香香的特別好聞。
可是它被段無錯丟下去過很多次。
它不算太聰明的腦瓜子終於明白了過來,青雁的懷裡沒有它的容身之處。
只有在段無錯不在的時候,大白才會溜進青雁懷裡在她懷裡蹭啊蹭。
大白望了一眼晃動的床幔不知道那兩個人又在玩什麼遊戲,哼哼唧唧著實擾民
大白長胳膊一伸,爪上肉墊往臉上一糊,把臉往肚子裡一埋,睡覺
夜深了,就連大白都睡熟了。
青雁卻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什麼都沒有白茫茫的一片她一會兒往前走,一會兒停下來歇一歇,可怎麼也走不出這團白茫茫的雲霧,視線也受阻,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
夢裡的她倒是不覺得害怕彷徨,卻覺得很是無聊枯燥。
夢裡的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夢中。
她覺得這個夢很無聊便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她的眼睛停了敷藥之後,顏色很快褪回原本的黑色。
但是受損的視力雖然在恢復,卻恢復得很慢,大夫說藥物治療的效果不算好主要還是要靠時間來慢慢自愈。
是以,她如今到了夜裡視線還是受阻。
而自從段無錯知道她眼睛視力不好後每天夜裡屋內燈火通明。
隔著兩層的床幔也有溫暖的燈光照進床榻內來。
青雁偏過頭安靜地望向睡在她身邊的段無錯。
她安靜地望著他好久好久就像曾經很多次忽然醒過來的夜裡。
段無錯的眼睫很長比她的眼睫還要長。
青雁很肯定。
因為在很久前的某個忽然醒來的夜裡她小心翼翼撿起段無錯掉落在枕上的一根眼睫然後用力拔了一根自己的眼睫兩相比較過。
所以她很確定他的眼睫比她的長了那麼一點點。
段無錯墨髮鋪枕幾根髮絲搭垂在臉頰上。
青雁看得彆扭很想將那幾根髮絲撥到他肩後。
她已經伸出了手來卻在指腹將要碰到他的髮絲時頓了頓縮回手來。
段無錯淺眠一丁點響動都能吵醒他。
她怕自己小小的動作擾了他的好眠。
她就連縮回手的動作也是用“挪”的。
青雁細細瞧著段無錯的唇角。
白日的時候段無錯臉上總是掛著溫和的淺笑。
這曾讓青雁一度在心裡罵他笑面虎——笑得比誰都溫和下手比誰都殘忍。
可是夜裡的段無錯並不會笑。
俊i的面容上沒有表情沒有溫度。
青雁想這個樣子的他有點冷但是卻是最真實的他。
她很想湊過去輕輕親親他微涼的唇角。
可是又怕驚擾了他安眠。
她便只是望著他一如曾經。
過了好一會兒青雁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長長的眼睫撲閃間又將睏意捲來。
睏意再次襲來她的眼瞼慢慢垂下來再次睡著了。
不久後軟塌上的大白睡飽覺得肚子餓從軟塌上跳下去準備出去找小魚乾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太胖了落地的動靜可不小將段無錯吵醒了。
段無錯尚未睜開眼睛聽著床幔外的動靜就知道是大白那隻討厭的貓。
他眉峰攏皺睜開眼睛看向睡在身側的青雁。
果然這點動靜並不能將她吵醒。
她熟睡時便是雷聲也聽不見的。
段無錯微涼的唇角不由自主微微抿起勾勒了幾分溫柔的淺笑。
他湊過去親了親她柔軟的唇瓣才再次入眠。
青雁酣眠毫無所覺。
翌日喬家送來了請柬。
原是喬老夫人幾日後六十整壽。
青雁捏著紅色的請柬一角饒有趣味地逗著大白。
大白每次伸爪子來抓時她就將請柬高高舉起偏偏另一隻手搭在大白的背上不讓它跳起來去爭。
“喵”
幾次之後大白扭頭將臉埋進她的肚子裡不玩了。
青雁一陣輕笑說:“喬家這請柬是在魚乾簍裡泡過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請柬戳了戳大白的耳朵根大白終於搶到了請柬抓在懷裡又抓又咬。
段無錯瞥她一眼狀若隨意地說:“宴上不知道多少家要自薦閨女夫人可要把好關了。”
青雁彎了彎唇低下頭去看懷裡的大白咬請柬玩。
段無錯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她的反應不由抬起眼睛看向她。
她又在看那隻該死的貓
段無錯又等了片刻再次開口:“夫人以前生活在湛沅聽說跟著易家姑娘見過不少湛沅的貴女。”
他頓了頓斟酌了語句繼續試探:“可有中意的人啊?”
青雁的唇角又彎了彎。
她終於不再看懷裡的大白抬起眼睛對上段無錯的目光。
他定然以為自己裝得十分完美。
可青雁知道倘若她真的順著他的話給他挑起側妃來他可是要發火打人的。
這人如今卸去職務越閒越像小孩子了。
拙劣的試探完全沒了往日城府深沉相。
“嗯……”青雁拉長了音。
段無錯眼尾跳了跳耐著性子等著。
總感覺等了太久實在是快沒了耐心。
於是他越看青雁懷裡的那隻貓越不順眼剛要起身走過去將那隻討厭的貓從窗戶丟出去青雁倒是先一步開口了。
她說:“我是曾經跟著小姐見過些湛沅的官家女那時候跟在小姐身邊見得多了還會跟旁人一起議論這些官家女她們的長相、才學、品性還有家中的情況……”
段無錯越聽臉色越是不好隨時都在發火打人的邊緣。
青雁卻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當時我們談到這些官家女的家中條件時免不得要談到她們的未婚兄弟。
別說的的確確有幾位有才學有相貌的公子哥兒著實不錯。
也不知道這次赴宴能不能見到。
我如今已為人婦很多避諱都可免了。
倒是能親眼見見那幾位曾經只聞其人不見其面的公子哥兒的真容啦嗯……我要先飽飽眼福見見那些郎君們若還剩時間再幫著殿下相看。”
芸娘和另外一個侍女采薇聽得目瞪口呆。
王妃說的這是什麼話?
怎麼能當著殿下的面兒說要去參宴見見別的男子?
還、還不止一個……
這恐怕要激怒殿下的
兩個人偷偷去看段無錯卻不由怔住。
段無錯挺直的脊背軟下來慵懶靠在椅背上唇角掛著笑。
那份愉悅毫不遮掩。
芸娘和采薇對視一眼完全摸不著頭腦。
段無錯端起桌上的茶盞捏著茶蓋撥了撥茶上的兩片茶葉飲一口熱茶心滿意足地說道:“說說話時間過得真快夫人中午想吃什麼?”
等著段無錯大發雷霆的芸娘和采薇怔怔的她們還陷在剛剛的“風波”裡這夫妻兩個已經開始談起“今天吃什麼”這樣的話題了?
大白玩夠了請柬肉墊往青雁的肚子上懟了懟。
青雁鬆了手它從青雁腿上跳下去自己跑出去玩了。
青雁瞪它一眼果真是隻渣貓。
它想跟你玩的時候你陪著它它要跟你鬧的它不想跟你玩的時候一臉嫌棄地讓你走開走開
青雁不再想大白拿起桌上的一塊糖剝了糖紙把甜甜的糖塊塞進嘴裡。
認真地思考著今天吃什麼這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段無錯忽然道:“這麼久了還沒吃過夫人親手下廚做的菜。
夫人莫不是什麼都不會做吧?”
他佯裝嘆了口氣心情愉悅地補了一句:“當真是隻吃不做。”
青雁小眉頭揪了揪小腰桿一挺特別硬氣地說:“誰說我什麼都不會做了?
我小時候可是有著成為一代廚娘的偉大志向”
段無錯認真點頭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青雁瞧著段無錯眼尾堆著的幾分溫柔笑意把拒絕的話嚥了回去。
哎不就是做飯。
有手就行。
一個時辰後。
“所謂重精不重多。
所以我只做了這一個詩情畫意的菜。”
青雁認真道。
段無錯望著桌上燉糊的豆腐沉默了片刻問:“詩情畫意的菜?
看來夫人這道菜還有名字。”
“嗯嗯”
青雁認真點頭“水墨豆腐。”
屋內的侍女忍不住低下頭去憋笑。
聞溪倒是不用憋笑這樣的情景戳不到她的笑點。
她斜視瞥了青雁一眼板著臉收回目光。
青雁翹起唇角一對小酒窩深陷。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豆腐來說道:“我花了好些心思才能讓這豆腐一半白一半黑才能符合水墨豆腐這個名字。”
她將豆腐放進嘴裡吃了一雙眼睛灼灼望著段無錯道:“咱們都是讀書人讀書人吃飯也要有學問的。
是吧?”
段無錯向來對食物極其挑剔就算是他自己下廚一丁點的失誤都會將食物倒掉重做。
他看著眼前明眸善睞的小夫人再低頭看了看燉糊大半的豆腐拿起筷子夾子一塊豆腐來吃。
豆腐入口他努力剋制了一下才沒吐出去他儒雅地吃下接過侍女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溫和道:“夫人這菜名起得有待商榷。
為夫認為取名‘浸海水墨豆腐’更為適宜。”
青雁認真地反應了一下才明白段無錯在嘲諷她鹽放多了說這豆腐好像在海水裡浸泡過。
她撇撇嘴把筷子放下了。
“吃啊如此美味怎能停筷。”
段無錯繼續吃豆腐舉止儒雅風度無雙。
若不是青雁自己吃過還當真要以為他在吃什麼美味。
青雁抿了抿唇看著段無錯面不改色地繼續吃實在忍不住了不好意思地說:“要不咱們出去吃吧?
我聽說有一家的湯包可好吃啦”
“不。”
段無錯堅持。
他就著半碗米飯將這碟浸海水墨豆腐全部吃下了。
青雁心虛地連連喝了好些水。
她對天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不擅長手握瓶瓶罐罐一不小心就將這個倒多了那個打翻了……
晚間青雁陪大白玩了一會兒才跟著段無錯在後院散散步。
夕陽西沉將山巒渡了一層柔和的光影。
段無錯忽然問:“夫人還在吃避子丹嗎?”
“沒有呀。”
青雁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青雁一直到晚上歇下還在想這個事兒。
段無錯快要睡著的時候青雁忽然翻了個身跨—坐在他的身上認真道:“愛與期待已經很多了他也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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