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
離鉞支稜起耳朵,待王守和出去了,連忙給皇帝斟茶:“皇上方才給三阿哥傳訊息啦?咋不早說呢?您看看,鬧出誤會了都。”
雍正就瞪她。
“喝口涼茶消消火。”離鉞齜著牙把茶杯塞他手裡,又把印了花的紅燭拔下來,掐頭去尾塞他手裡,“永不凋謝的紅蓮,送給皇上。”
雍正想用這節紅燭給她一下子,但那蓮花圖案烙得還挺順眼。
“把棋子給朕撿回來,一枚都不許少!”
“好嘞。”
玉石是石頭,硬度很高,棋子從桌上被掀地上,倒不至於說碎掉,但磕磕碰碰是難免的,比如說缺個角啊,劃一道啊……
最慘的當屬棋盤,象牙的啊,裂了好寬一條縫,簡直慘不忍睹。
豆芽:“這得賠吧?”
“咋賠?我看著像賠得起嗎?”
豆芽手舞足蹈的:“你不是那什麼,亡國了好多代的公主嗎?跟祖宗們借點銀子?”
“好主意。”
離鉞把兩罐棋子放在棋盤上,儘量遮住那條天塹,然後才端給皇帝:“都在這了,一枚不少,您數數?”
看著這破破爛爛的玩意兒,雍正一時間竟分不清,眼更疼還是肉更疼。
“奴婢賠您一套吧。”見他心疼得嘴角直抽抽,離鉞大氣地揮手,
“奴婢祖上打造的秘境,內裡天才地寶應有盡有。母親作為老朱家嫡孫女,對裡面的機關應該有所瞭解,咱去問問,然後接受傳承去。”
雍正思考了一會兒才理解她是想盜墓,頓時嗆住了:“幸好人老朱家跟你沒關係,要不然他們祖宗十八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掐死你個不肖孫女!”
“啥?沒關係?您上回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時只是推測,後來查清楚了。”
最近事情太多,雍正也就沒想起來告訴離鉞一聲。更沒想到,她適應新身份適應得這麼快,連朱家的陪葬品都惦記上了。
“唉,可惜了,奴婢還以為要一夜暴富。”離鉞很遺憾的樣子。
雍正啼笑皆非。
離鉞瞧著他心情好了點,試探地問:“九爺明日出發,是要去哪裡呀?”
雍正沒有刻意隱瞞:“去西洋。老九懂多國語言,與其讓他無所事事四處流浪,不如給他個正經任務。”
當初弘時從中毒到解毒,歷經一個半月的時間,雍正就關了服了同樣的毒的老九三個月。
囚室牆高房小,除了基礎的食物和水,什麼都不提供。當時天氣寒冷,老九曾多次陷入昏迷、神志不清,最終卻硬生生熬過來了。
他熬夠了三個月,雍正也就沒殺他,只是對外宣稱他已死,眼下恰好用得上。
“潛入敵國打探軍情,極為不易,但願他能帶回些有用的訊息。”
預感成真,離鉞暗忖:從大清到歐洲,一來一回快的話一年,慢的話兩年。也就是說頂多兩年,皇帝就會發現被騙,就會得知新型槍炮並非出自洋人。
此刻,雍正還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正憂慮著。
火器圖紙與朱允炆無關,那就是有另外的來處。
洋人走陸路來大清,全程幾萬裡,商機與危險並存,有的到大清時窮困潦倒得像難民。蘭水縣在西邊,黎家人心善,經常會救助難民,也救過好幾個洋人。
其中有一個自稱是某國王子,在黎家白吃白喝近一年,才拿了黎家贈送的盤纏回西洋。當時所有人都當他是騙子,現在想來,那或許真是個落難的王子,他用火器圖紙跟黎家做了交換。
落難王子是十年前的事,意味著有了新型槍炮,大清也還是比西洋落後十年以上。
時間緊迫,雍正很有危機感。
“給你們圖紙的人,有沒有提過他來自哪個國家?”
他這是又合理腦補了什麼東西?
離鉞快速眨了兩下眼:“大概有提到英吉利?德意志?法蘭西?”
“還有嗎?”
“沒了。”
“王守和。”雍正揚聲把人叫了進來,“給老九傳訊息,讓他著重注意英吉利、德意志、法蘭西。”
“嗻。”
離鉞懊惱:早知道就多說幾個國家,讓老九在歐洲多偵察一段時間。
隔日,雍正以散心的名義,帶著皇后微服出城了。
他們先是裝作香客走了一段山路,然後進寺廟參拜,入寮房休息。
皇后一進門,弘時便跪地叩首道:“孩兒不孝。”
雙手扶起他,皇后笑中帶淚:“你好好的,你沒事就好,好孩子,沒事就好。”
“勞嫡額娘傷神至此,孩兒重罪。”弘時也跟著紅了眼眶。
他被轟出紫禁城後,弘曆弘晝倒是常常出宮找他,勸他。
額娘,起初傳了幾封信給他,要他跟皇父認錯,後來見他不聽話、一意孤行,就沒再管他了。他被除籍,搬去十二叔府上,額娘也慢慢接受了。
而嫡額娘,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反應。
弘時還以為,她們都能平靜地接受他病亡的事,所以練好槍法後,走得乾脆利落。
他沒敢這般奢望,奢望嫡額娘視他如命。
皇后見過弘時,明白了事情真相,反而開始擔心:“他這次回來,會不會暴露身份?萬一被其他人發現了可如何是好?哎呀爺不該匆忙叫他回來,您好好與我解釋就行了嘛,不用非得叫他回來。”
“爺不過是將你生病的事告訴了他,他自己要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皇后聽了,禁不住笑開。
雍正又道:“他決定走這一趟,必然是做好了暴露行蹤、承擔後果的準備,莫要小瞧了他。”
他也問了弘時,倘若因此捲入爭鬥,會不會後悔。
那孩子回:“父親,兒子害怕爭鬥,準確來說不是恐懼,是不忍。兒子不忍和弘曆他們,變成您和諸位叔伯那樣。倘若要因此犧牲嫡額娘,兒子絕對不願。真躲不過,就不躲了,兒子也絕對不悔。”
當時雍正便想,似乎一直以來,他都小瞧了三個兒子。
因為與他的兄弟相比,兒子們太淺顯,手段稚嫩、計謀簡單、野心也不算強。他一直都覺得,兒子們不夠堅韌,經不起風雨。
弘時要走,雍正以為是狼狽逃避。然而事實上,離京是弘時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策。
就連弘曆弘晝,也比他以為的更兇狠。
“弘時病亡”的訊息一出,整天就會跟在倆哥哥屁股後頭瞎跑的弘晝,第一時間衝進了勤政親賢殿,質問是誰害了他三哥?
明明不久前見面,三哥還沒甚大毛病。在十二叔府上,讓三哥病亡,且不讓汗阿瑪追究的,除了汗阿瑪本人,還能有誰?
弘晝是當面問“兇手”要說法呢。
往常一言一行都模仿弘時的弘曆,就比較沉得住氣,他開始講究晨昏定省。每天去汗阿瑪跟前晃悠一圈,請個安交份課業就走,特恭敬孝順。
然而暗地裡,他幹了件大不敬、大不孝的事。
弘時到十二府上,外人根本不清楚他的真實情況。病了半年抑鬱而亡,是個水到渠成的藉口。就算有人起疑,也得過三五個月,慢慢的疑。
那為何一夕之間,“今上毒殺親子”的謠言就甚囂塵上了?
因為弘曆。
他搞完事還去親爹跟前炫耀:我把您的惡行宣揚出去了,您要不乾脆把我也處理了?
雍正就任他們作妖,並咬著牙安慰自己:養兒如狼,且有情有義,大善!
***
從城外回來,帷帽都遮不住皇后的歡喜,比之出門時的沉重,她腳步有種壓不住的輕快。
離鉞有點理解皇帝之前的謹慎了,這給齊妃她們看到,保準會起疑。
不過皇帝神色也挺輕鬆,應該沒關係?
皇后到底是皇后,一覺醒來,她又拿穩了痛失愛子的怨婦劇本。
不顧雍正的挽留,皇后叫人收拾好行禮便回宮了,一副“一眼都不想多看皇上、不願與皇上住同一屋簷下”的決絕態度。
回宮後,她鎖了永壽宮大門,除了御膳房送膳的,誰也不能進入永壽宮。
若是有人路過牆外,便能聽到裡邊的誦經聲。據說,皇后與皇上反目,在家出家了。
為了增加真實性,皇后把前後院之間的門也鎖了,後院那仨想出去,只能走後門。
“這些當父母的太偏激了。”離鉞嘀咕著,翻牆進了前院。
平嬤嬤拿笤帚拍她:“娘娘有旨,發現翻牆而來的賊人,就打出去。”
“誒誒,差不多行了。”離鉞躲了兩下,反手搶過笤帚,往佛堂走。
佛堂中,柏香幽幽燃著,佛像、觀音像在龕內錯落擺置。
皇后的衣裳又粗又素,未佩珠玉首飾,頭髮用一支木簪挽成了道士髻。她盤膝坐在蒲團上,垂眉斂目,不緊不慢地撥著佛珠。
離鉞驚了:“您來真的?即便是謹防其他人生疑,也不用到這地步吧?”
皇后未應。
直到這遍經文誦完,雙手合十朝佛像一禮,她才起身與離鉞說話:
“那日你告訴我事實,理智上我不能信,心中卻忍不住祈願,祈願我兒真的安康自由,為此我願一生茹素,潛心向佛。而今願望成真,不還願是要遭報應的。往後我便日日誦經禮佛,為弘暉弘時祈福,佛祖看到我的誠心,定能保佑他們。”
保佑弘暉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平安喜樂;保佑弘時孤身行走江湖,少病少災。
離鉞簡直心梗:“事情跟佛祖有什麼關係?這世上根本沒有佛祖!”
皇后敲了她一下:“我信有,你不許再胡說。”
“您原本不是不信嗎?為什麼又信了?”離鉞抓狂,“再者說,過猶不及,您如此反常,不怕其他人看出不對?”
“我原本也是要與皇上反目,閉門謝客的。”皇后神色輕鬆,“現下只多了禮佛一項。”
她的“怨”沒有偷工減料,誰都不會起疑。弘時的自由,她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看出她的堅定,離鉞抿了抿唇,吐槽道:“你跟皇上一模一樣,骨子裡都偏激。”
皇后啞然失笑,與皇上夫妻幾十年,染上他幾分習性也不奇怪。
離鉞天天翻牆來勸,皇后光跟她打太極,每天早晚各倆時辰的禮佛,一次都不耽擱。
以前皇后誦經,多是在排遣鬱結,想透過誦經來清淨心情。所以那誦經聲,纏繞著愁悶緬懷,是肅而沉的。
現在皇后彷彿找到了信仰,是虔誠地在與心裡的佛祖溝通。現在的誦經聲,寄託著美好祝願,是正而雅的。
雖然但是,離鉞依舊很生氣,這佛祖不就是個撿漏的嗎?
左輪是她畫圖並監督製造的,弘時帶走的身法刀法秘籍,也是她繪製的。
弘時的安康自由,關佛祖屁事啊?
皇帝又是怎麼回事?都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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