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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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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5章 城門失守

張嶽精神大振,喜上眉梢,日夜牽掛的愛妻不但好好的,而且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就在這時,一支箭射了過來,撲哧一聲,深深扎入了他的胳膊,他身子一晃,手裡的刀都差點掉落了,正伏在石橋欄杆下躲避箭矢的蕭霓見了,不顧亂箭橫飛,立刻起身持刀砍了過去。她一直就不待見張嶽,這次又是張嶽阻擋了她的公主夢,她哪能放過這個近在咫尺的機會?痛徹心扉的張嶽對背後襲來的危險毫無察覺,眼看他就要中刀,徐坤突然從橫刺裡殺過來,一刀就挑落了蕭霓的刀,緊接著手腕一翻,蕭霓還沒有來得及叫喊就被砍倒。他扶住張嶽,急叫道:“姐夫,快蹲下!”兩人蹲在一個橋墩下面躲避嗖嗖飛來的利箭,孫大林左抵右擋,緊緊保護著兩人。

“別管我,往外打,你姐就在橋下。”張嶽把徐坤往外推。

“要走一起走,先看下你胳膊。”徐坤不由分說,拉過張嶽的胳膊,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整個箭簇都沒入了肌膚之中,熱血從傷口汩汩往外冒,很快浸溼了衣袖。

“姐夫,得把箭拔出來,才能止住血。”徐坤望著張嶽。

“好,快拔!”張嶽沒有任何遲疑。

“這箭太深,可能傷到骨頭了。”徐坤擔憂地說道。

“沒事,趕緊拔。”張嶽說完,撩起衣服的下襬,揉成一團塞到嘴裡。

徐坤穩穩地握住箭桿,深吸一口氣,猛地往外一抽,箭簇勾連著血肉一起拔了出來。張嶽悶哼一聲,身子微微一顫,徐坤從地上一名家兵的身上撕下一塊布,迅速把傷口包紮好。張嶽咬牙站了起來,徐坤則緊緊護在他身邊。

在後堂的吳雨清心裡七上八下,她沒想到蕭剛會有如此膽大妄為的想法,思考著該怎麼阻止他,但臉上卻沒有露出半點焦慮。蕭蕭雲心裡牽掛著張嶽的安危,坐立不安,她看著雲淡風輕的母親,焦心地說:“娘,你說爹爹和張將軍他們不會談崩吧?”

吳雨清輕輕拍著女兒的手,安慰道:“雲兒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話說得輕巧,但她心裡更急,她很明白丈夫選擇的是一條什麼樣的路,盡頭的深淵會將全家幾百年的基業全部吞噬,全家粉身碎骨。看著走來走去的女兒,她叫過丫鬟小紅,吩咐道:“小紅,你去前院看看,快去快回。”

蕭蕭雲站在門口伸長脖子張望,前院隱隱傳來嘈雜的聲音,她轉頭對吳雨清說:“娘,你聽,前院好像很吵。”

吳雨清立刻起身來到門口,臉色一下就變了,“我們去看看。”說著拉起女兒的手就往外走。剛出門,小紅跌跌撞撞地跑來,顫抖著聲音叫道:“夫人、大小姐,不...好了,前院打起來了,死了好多人。”

“啊?!”吳雨清和蕭蕭雲同時驚叫起來,“快去看看!”吳雨清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小紅趕緊過來扶住她。

“老爺和二小姐怎麼樣?”吳雨清邊走邊問。

沒等小紅回答,蕭蕭雲迫不及待地問:“張將軍怎麼樣?”

小紅趕緊答道:“老爺在那,二小姐和張將軍都沒看到。”

趕到前院,眼前的情景讓母女倆怛然失色:院子裡、橋上、欄杆上、湖面上到處都是屍體,濃重的血腥味燻得她們直髮嘔,一群人還在捉對廝殺,蕭剛則躲在屋簷下,面如死灰。

吳雨清抓著蕭剛的胳膊,膽戰心驚地問:“老爺,霓兒呢?”

失魂落魄的蕭剛望著夫人和大女兒,抬起手指著橋上:“在那,沒了。”

吳雨清連聲驚叫:“霓兒,我的霓兒!”旋即就衝了出去,驚醒過來的蕭剛大叫起來:“夫人,不能去呀!”

沒跑出幾步,吳雨清就被箭射中,跌倒在汙血裡,她忍著劇痛,一步一步往橋頭爬,蕭蕭雲看見母親受傷,大喊著“娘”跑過去營救,小紅喊著“夫人、小姐”也追了出去,蕭剛急得跳起來大叫:“快回來呀,快回來!”

蕭雲和小紅兩人抱著吳雨清,要把她拖回來,但同樣被箭射中,倒在一起。蕭雲努力抬起頭,手伸向火光下那個熟悉的身影,低聲呼喚:“嶽哥哥,嶽哥哥!”爬了兩步,就癱了下去。

得不到援兵的守軍頑強抗擊著北兵瘋狂的進攻,在華拖的嚴厲督戰下,北兵手舉盾牌扛著雲梯,踩著自己同伴的屍體冒死向前,逐步推進到了護城河邊。城頭的很多守軍都受了傷,但還在苦苦支撐,傷重無法拉弓的兵士則負責運送箭矢,沒有一個人退卻。油鍋已經燒了起來,熱油冒著青煙,這是對付透過雲梯爬城的敵人的利器。突然,城門那邊傳來“砰”的一聲,只見原本拉起的吊橋重重地砸到了地上,胳膊粗的拉索被砍斷,城外的北兵立刻往吊橋上衝。城頭負責守護吊橋的大杭兵士倒了一片,幾個黑衣人手握彎刀,附近的守軍大驚失色,手持長槍衝了過去,立刻和黑衣人混戰起來。

見此情景,一個百夫長反應過來應該去支援城門,於是大喊起來:“快,跟我去守城門。”說著就從步道往下衝,剛衝到一半,就見到十多名黑衣人正和守衛城門的杭軍拼殺,這些黑衣人武功極高,幾個回合下來,杭軍就被殺大半,百夫長大吼一聲:“兄弟們,殺!”黑衣人立刻分成兩股,一股朝步道衝過來攔截百夫長帶領的的杭軍,一股則繼續追殺門洞裡的杭軍。城牆上的黑衣人沒有戀戰,殺退衝過來的杭軍後,立刻從步道上下來,和城下的黑衣人前後夾擊百夫長。百夫長非常清醒,此時最重要的是保住城門,故而他大聲指揮:“兄弟們,不要和他們糾纏,快去城門。”話音剛落,兩個黑衣人同時朝他殺過來,旁邊的杭軍立刻往百夫長身邊靠攏來保護他。這些黑衣人和寧王身邊的護衛都是華拖親自選定的北兵精英,前些天夜晚偷偷爬牆進來,在城頭接應的正是木赤,當初他和郭攀、沈雄進城,主要目的就是接應這些人潛進城,並將他們安排到寧王府中。和這些千里挑一的武林高手廝殺,大杭官軍雖然英勇無畏,卻討不到半點便宜,被困在步道口根本無法突破。百夫長心急如焚,大聲疾呼,身邊已經沒幾個人了,他自己也多處負傷,黑衣人將他們圍在中間,就像一群餓狼圍著幾隻綿羊,手中彎刀上的鮮血在冷風的吹拂下很快就凝結起來。城門洞裡突然嘈雜起來,北兵蜂擁而入,迅速沿步道、馬道往上衝,城牆上立刻混戰起來,大隊人馬在黑衣人的帶領下分別朝城裡不同的街道猛衝,原本寧靜的城中很快就傳來哭喊聲、慘叫聲,不少房子被點著,在黑漆漆的夜裡格外刺眼。

百夫長看了一眼身邊幾個杭兵,激憤地說:“兄弟們,來世我們再做好兄弟,再一起殺北夏人!殺啊!”說完,舉起長槍朝黑衣人衝去,黑衣人也大喊著迎上來,彎刀和長槍碰在一起,身體和身體撞在一起。戰鬥很快就結束了,決死的大杭兵將自己的最後一滴熱血獻給了這座他們誓死保衛的城市。

幾座城門都被攻破,蜂擁而入的北兵騎兵跟著黑衣人朝武稅軍大營、屯駐軍軍營等重要目標衝去,失去指揮的大杭軍一片混亂,只能各自為戰,戰力大打折扣,軍營很快就變成了一片火海,北兵縱馬馳騁,肆意砍殺。

張穆、徐葭接應著張嶽逃出蕭府,一直在外等候的的妙音見只有妙樂一人出來,焦急地問道:“師傅和師姐師妹她們呢?”

妙樂眼睛紅紅的,更咽道:“師傅和師妹她們都...都沒能出來。”妙音一聽急了,“怎麼能丟下師傅呢?我去把她背出來。”說著就往裡衝,徐葭一把將她拉住,萬分痛心地說:“妙音師傅,是我連累了住持師太和大家,但現在萬萬不能進去,進去就出不來了。”

妙音喊著師傅,掩面痛哭起來,她、妙樂和庵裡其他師妹,都是自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孤兒,是恆真住持將她們收留,相依為命,將她們養大,教她們識字、習武,在她們眼裡,恆真住持就是母親。張嶽的心裡和身上的傷口一樣痛,但他知道此地不能久留,於是對大夥說:“北兵已經打進城了,我們趕快去軍營,要搶在北兵前面,到了軍營就有辦法。”孫大林在前,張穆和徐葭護著張嶽,徐坤揹著楊丹彤,孫柱抱著文華,殷白盛和陳偉斷後,穿街過巷抄近路往軍營跑。

見張嶽他們逃出蕭府,黑衣人對木赤說:“將軍,趕緊追吧?”木赤卻擺了擺手道:“不用追,我們的大軍已經進城了,整個城市都是我們的,他們跑不了,現在我們去迎接宰相大人。”說罷,幾人從屋頂一躍而下,看到吳雨清,木赤無不憐惜地說:“唉,這個女人不簡單,可惜蕭剛不聽她的話,否則我們能不能脫身都難說。”旁邊的黑衣人奉承道:“將軍太抬舉她了,有宰相和將軍在,誰也阻止不了我們。”木赤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徑直走上橋去。黑暗中,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突然站起朝木赤撲過來,一個黑人眼疾手快,飛起一腳將血人踢倒,一刀扎進了他的胸膛。嚇了一跳的木赤走過去,一看是孟彧,原來他在搏鬥中受了重傷,昏了過去,此刻剛甦醒過來,正好看到木赤,就準備趁其不備與他跳湖同歸於盡。木赤俯下身子,看到孟彧還在嘲笑自己,立刻惱羞成怒,奪過黑衣人手的刀狠狠砍了下去,一刀、兩刀、三刀...直到砍累了,才把刀一丟,對黑衣人命令:“仔細檢查,不要留活口。”

“是!”黑衣人馬上散開,對凡是沒死透的都補上一刀,橋上、院裡不時傳來悶哼的聲音。

木赤走到橋中亭子時,突然聽到有人輕聲叫他:“木赤將軍。”跟在他身旁的黑衣人立刻搶上前,將他護在身後,大喝一聲:“誰?出來!”

橋欄外邊爬出來一個人,木赤定睛一看,原來是郭攀,便問道:“你還沒死?”

“託將軍洪福,小的只是受了傷。”郭攀爬上橋上,對著木赤和黑衣人點頭哈腰。

木赤厭惡地看著郭攀說道:“你這種人,為了一己私利出賣國家,刺殺朝廷大員,背叛兄弟,遇到危險連家人都不顧了,按照你們大杭人的說法,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怎麼會還有臉活在世上?”

郭攀諂笑著,小心翼翼地回答:“小的確實該死,但小的之所以現在來見將軍,是想為將軍的宏圖大業盡綿薄之力。”

“你現在孑身一人,什麼都沒有了,拿什麼幫助我,你無非是想饒你一命罷了,我沒說錯吧?哈哈哈!”木赤嘲諷道,旁邊的黑衣人也哈哈笑起來。

郭攀垂手而立,沒有爭辯,等木赤他們笑夠了,才一本正經地說道:“將軍,我岳父,不,蕭剛家族為了恢復大梁,準備了充足的糧餉物資,現在這些資材都可以為將軍所用。”

木赤等著郭攀繼續往下說,他卻故意打住,狡黠的眼睛觀察著對方的反應。木赤明白郭攀的用意,他揶揄道:“整個揚州都是我們的,我還會找不到嗎?”

“將軍所言不虛,不但揚州,整個大杭很快都將是將軍的,”郭攀趕緊接話,“不過蕭家苦心經營了幾百年,儲備的天量物資分散在各地,武稅軍和屯駐軍中還有不少忠於蕭家的人,這些都可以為將軍所用。目前蕭家的人都不在了,小的願意為將軍效勞。”

木赤琢磨著郭攀的話,他想郭攀為了增加自己的價值可能會有所誇大,但蕭家的資材如果都能拿到,對北夏軍將會有很大的幫助,因而他微笑著說:“好,我們已經合作拿下了揚州,那就再合作一次,一起拿下臨安。”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郭攀頭點得雞啄米一般,“那小的現在就帶將軍去看蕭府的倉庫。”

“好!”木赤點點頭。

“我去取鑰匙,將軍稍等。”郭攀說完就跳到院子裡,在屍體堆裡翻找起來,當找到沈雄後,很快就在他腰間摸到一串鑰匙,但鑰匙用一根細鐵鏈子緊緊綁在沈雄腰上,郭攀拽了幾下都沒拽下來,他直接拿起地上一把刀,對著鐵鏈子砍去,連砍了幾刀才把鏈子砍斷,而沈雄的肚子也被砍出一個大口子,腸子流了一地,木赤和黑衣人都為之側目。郭攀興奮地撿起鑰匙,在自己衣服上擦乾斑斑血跡,送到木赤面前,高興地說道:“開啟倉庫需要兩把鑰匙,另一把在蕭剛身上,我去取。”

蕭剛癱靠在牆腳,嘴裡嘰裡咕嚕地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橋邊,那裡躺著他的夫人、兩個女兒。郭攀輕輕走過去,叫了聲:“岳父!”蕭剛沒有任何反應,他又叫了兩聲,蕭剛緩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回應,又扭頭看著前方。郭攀蹲下來,一邊伸手在蕭剛腰間摸索,一邊觀察,當他把鑰匙取出來時,蕭剛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木赤跟著郭攀朝蕭府明堂走去,他一路欣賞著這座揚州首富奢華的府邸,心裡暗暗讚歎不已,想著這裡所有的東西現在已經都屬於北夏的,心裡格外舒暢。當經過一間屋子時,裡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木赤馬上停住腳步,問郭攀:“這是什麼地方?”

郭攀趕緊回答:“這是蕭剛二夫人的屋子。”

木赤朝屋子怒了努嘴,一個黑衣人上前,對著房門就是一腳,直接將房門踢倒了,屋裡立刻傳來婦人的尖叫和小孩的哭聲。屋裡漆黑,郭攀把燈點亮,把木赤迎進去,昏暗的燈光裡,蕭剛的二夫人羅敏摟著蕭光祖躲在角落裡,渾身瑟瑟發抖。一個黑衣人走過去,將她粗暴地拉到木赤面前,光祖看到郭攀,含混不清地喊著“姐夫”,伸出手要他抱。羅敏看著眼前的形勢,很清楚郭攀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於是對幼子說道:“祖兒,不要叫姐夫!”光祖雖然不明所以,但卻乖乖滴不吭聲了,只是緊緊摟著母親的脖子。木赤摸了一把羅敏光潔滑嫩的臉,不懷好意地說道:“蕭剛可真是會享福,一把年紀了,還娶了這麼一位嬌妻。”羅敏扭過臉,瞪著郭攀,秀麗的眼裡充滿憤怒、鄙夷,郭攀不敢迎接她的目光,只好看向別處。旁邊的黑衣人諂媚地說:“將軍如果喜歡,這個女人就留下來吧!”

木赤嚥了一口唾沫,對黑衣人說道:“唉,我木赤是無福享受了,將她送給宰相吧!”

“是。”黑衣人領命,“那這個小孩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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