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 有一天，你也會用武器指著我。還是這樣殘忍的東西。”
金蠶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不出苦澀。
雖然她並不怕他用手·弩指著她, 又不是粉末狀的白色金屬，手·弩這樣的武器她是完全可以避開的。
但, 她只是很難接受葉桑這樣對她。
“金蠶，看著往日情分上,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他們。”葉桑的手·弩從金蠶的射程路線上移開, 轉而指向她身後的神族們。
“一個也不能離開！”
話音剛落, 葉桑身後的二十個迷彩服，齊刷刷地把白蓮對準了金蠶身後的神族們。
那些瘦弱的神族們此時已經受到白蓮壓制, 狼狽地摔倒在地，個個面露驚恐地瑟縮成一團。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金蠶看住葉桑的眼睛。“從什麼時候開始, 你加入他們的？”
葉桑的眼中毫無波瀾, 看不出任何情緒, 聲音冷酷而陌生道：
“從一開始。”
金蠶的睫毛微微抖了抖。
沒理解錯的話，他的意思是：
從一開始他就是對方的人。
陰差陽錯被她認作神使, 讓他陪在自己身邊一起同生共死，和他過了命甚至交了心。讓他了解了她的一切弱點，知道了她全部的秘密。
然後利用她的弱點和秘密給她致命一擊！
哈，太可笑了。
金蠶穩了穩穩心神。隨後眼中湧出大團紫色光暈。
如同叢林裡瘴氣四起的迷霧, 幻化升騰, 在空中像精靈一般飛舞，最後飄然鑽入迷彩服們的眼底。
悄無聲息的，全部迷彩服都在不知不覺間中了幻術。
除了葉桑。
跟玥玥說的一樣, 幻術對他沒用。
“把手·弩收起來。”金蠶命令道。
二十名迷彩服立刻照做, 把手·弩收進黃金盒子, 並且蓋上蓋子。
“葉桑，你的演技越來越差了。”
金蠶向葉桑走去。
她又不是傻子。
葉桑從一開始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她的來歷是怎樣的、白蓮是什麼東西、跟神族有什麼淵源……
如果真像他所說的，他一開始就在白蓮陣營裡，那他的目的不過是抓神族--抓她這種有靈力的古蜀人罷了，抓不到的話，用白蓮殺掉她就可以。
她死了，就是皆大歡喜。再沒人救神族的人了。白蓮一黨就可以高枕無憂。
他跟她關係那樣親密，想殺她的話她早就已經死掉一百次都不止。
所以他如果說個別的什麼時間節點，搞不好她就信了。
但他說的是“一開始”……
純屬胡說八道！
“葉桑……”
“金蠶，不要再往前走了。”
話音猶在，葉桑已經直接扣動扳機，白蓮製成的短箭立刻朝著金蠶身後的一位神族飛了過去。
那名目標神族登時被嚇得驚慌失措，身體頓時抖動得猶如風中落葉。
金蠶馬上轉身，用極快的速度朝那名目標神族的方向飛去，用手裡的黃金扇精準地一擋，瞬間救下了那名神族。
再一回頭，遠處已經有更多的迷彩服手持手·弩向這邊跑來。
“快走！”
葉桑臉色一變，聲音也急迫起來，再一次舉起手·弩指向金蠶威脅道。
猶豫間，金蠶看到打頭的迷彩服手裡握著一把特製的噴射筒，裡面像是裝了白色粉末。
這個距離，她是無論如何也施展不了幻術的。
冷冷地抬頭看了一眼葉桑，沒有繼續戀戰，金蠶拉起差點被葉桑打到的那名神族，在空中掛起一道閃電，極快地飛身離開了。
很快，大批迷彩服就跑到了近前。
打頭的問葉桑：“要追嗎？”
“不用。”葉桑眸色冰冷，把手·弩裝回黃金盒子裡。
“那這些人……”迷彩服看了看地上的神族們，他們正像一群無助的小獸一樣，退到角落裡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這裡已經暴露了，不能久留。送去其它地牢吧。”葉桑聲音更加低沉，穩得令人挑不出半點瑕疵。
“好，我馬上安排。那……押送去蘇州那間可以嗎。”
“可以。”葉桑垂下眼眸。心裡暗暗記下—
第四間地牢，在蘇州。
**
金蠶帶著救下的同族，在不遠處找了個小樹林落腳。
一路上，她已經用了御獸術，讓動物們隨時彙報剛才那間食品廠的動向。
到了樹林，她先給同族做了治療，然後獲取了對方的傳承。
這是一名男性同族。
322歲。是被關在地牢裡的神族生下的孩子，從出生起就被豢養著，過著動物一樣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的傳承裡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除了受罪，還是受罪。
這讓本來心情就不太好的金蠶，在讀取之後更加覺得難過。
“你放心，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道。
對方遲疑地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目光裡有了些微的光彩，好像陰雲密佈的蒼穹之下忽然照進了一小束陽光。
“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搖了搖頭。他的舌頭被拔去了，說不出話。
但金蠶還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應該是說自己沒有名字。
“那你就叫……團圓吧。”金蠶臨時給他起了一個。算是寄託了她的一點美好的願望。
那名神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咕嚕嚕。”金蠶聽到團圓肚子發出一連串聲音。“你餓了？”她問。
看到團圓表情尷尬地點點頭，金蠶站起身，環視一圈看了看周圍。
她是半夜出來救人的，身上沒帶什麼食物。雖說現在已經是清晨了，但她還並不打算回去。
她要等動物回來彙報那邊的狀況，再決定自己下一步的去向。
金蠶想了想。“不如，我給你烤麻雀吃吧。”
一抬手，她從樹上劈下來一隻麻雀。
團圓三步兩跳地過去撿起來，直接就往嘴裡塞。
“不是這樣的。”金蠶忙喊住他，從他手裡接過麻雀。
手掌一翻，掌心亮起明火。簡單處理了一下，她用鳳族的御火術開始烤麻雀。
沒多大一會兒，麻雀就被烤得外焦裡嫩，滋滋冒油了。
她這才把烤好的麻雀遞給團圓。
團圓猶豫了一下，接過來咬了一口，臉色隨即變得喜悅，盯著烤熟的麻雀看了一陣，然後才大口吃了起來。
這情形，金蠶沒由來又想起葉桑。
記得她第一次給他展示自己的法術，就是劈下來一隻麻雀，可惜當時法術不靈，麻雀被劈得全身黑黢黢的，一點肉香味都沒有。
她記得葉桑當時還後退了一步，說她是妖術。
後來，在魏苗苗和李大根的度假山莊後山上，葉桑給她烤過魚。他的手藝很好，那魚被烤得特別香……
彷彿就是昨天的事，味道依稀還能聞到，可人卻已經背道而馳。
想想就心口疼。
說不出為什麼，但金蠶就是很篤定--從前面的種種來判斷，葉桑絕對不可能是敵人。
哪裡有隱藏的這樣深入，毫無破綻的敵人。
正在想不通，面前有一隻流浪狗跑來，向她報告。
“汪汪汪。”他們把那些瘦弱的人裝在車裡，運走了。
“運到哪裡去了？”
“汪汪汪。”那個方向。流浪狗衝著蘇州的方向叫了幾聲。
“好。知道了。你去吧。”
流浪狗轉身往回跑，跑了沒兩步，突然慘叫了一聲。
好像是掉進了一個洞裡。
金蠶連忙起身要過去檢視，不想被團圓搶先一步，趴在洞口一把把流浪狗抓了出來。
把狗塞進金蠶懷裡，團圓舔了舔嘴唇，又指指她的手。
“你說，要把它也烤了吃掉？不行的。”
金蠶把瑟瑟發抖的流浪狗放在地上。
“它是我的信使，我們要愛護它。”她伸手捋了捋流浪狗身上的毛，示意它可以走了。
流浪狗連忙逃命一樣一溜煙兒地又跑。
可跑了沒兩步，金蠶親眼看到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大洞。流浪狗猝不及防，再次大頭衝下掉進洞裡。
團圓三步兩步過去，第二次把它從洞裡抓出來，遞到金蠶手裡。
金蠶一愣，“團圓，你會御土術？”
團圓茫然地看著金蠶，搖搖頭又點點頭。
金蠶把流浪狗放走，轉身對團圓說：“我教你一個法術，你按我說的試試看。”
她從垚兒的傳承裡找出了一個法術，教給了團圓。
團圓眨了眨眼睛，一抬手，地面上就飛起來了一塊大石頭。
他很驚訝，隨之開心起來，咧開嘴笑出了聲。
誰知這一笑破了功。
大石頭開始亂飛，在空中上下左右搖擺了一陣，最後衝金蠶飛了過來。
金蠶忙側身躲開。
大石頭晃晃悠悠掉了個頭，最後又朝團圓自己頭頂砸去。
“小心。”金蠶剛要出手幫忙。
卻看到大石頭直接從團圓頭上穿過，最後卡在脖子處停住了。上不去也下不來。
嚇得團圓哇哇大叫。
最後還是金蠶伸手招來一束閃電，把大石頭劈開了事。
“你跟魏苗苗一樣，還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和教化。別害怕，等過幾天你回到鳳凰島上去就好了。那邊有很多神族，他們會教你法術。”
“唔。”團圓似懂非懂，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既然你會御土，看來可以幫我一個大忙。”
讓團圓吃飽喝足了，金蠶便帶著他一路往蘇州方向飛去。
很快就循著神族的氣息追上了押送他們的車隊。
一共15輛賓士大G，每一名神族都坐在一輛車裡，都由4名迷彩服押送著。
金蠶帶著團圓一路跟著，直到他們走到蘇州郊區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她看準了路線，帶著團圓加快速度往前飛去。
“團圓，就是這裡了。你弄些土和石頭擋住去路。”
團圓應了一聲，立刻有砂石泥土從底下隆起，不大會兒功夫，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小土丘，把好好的一條路從中間生生攔住了。
埋伏在這裡等了半個小時，才等到大G車隊走到這裡停下。
打頭的車上下來一個迷彩服，簡單查看了一下，就立刻回頭去喊車上其他人出來挖土。
下來的人，手裡都沒有拿手·弩，只是拿了鐵鍬那些挖土的工具。
金蠶便趁這個機會，以快如閃電的速度一個一個出現在他們面前，用幻術迷惑了他們。
命令他們把白蓮放進自己揹包裡的黃金盒子中，然後一一救下了車裡的神族。
就在要離開的時候，
“砰”地一聲，最後一輛車，門開了。
葉桑緩緩走了下來。
“金蠶。”
他冷漠的聲音中毫無感情，與她之間彷彿隔了一塊厚重的堅冰。
金蠶向前一步，把神族護在身後，視線快速掃過葉桑。
他手裡，什麼也沒拿。
她微微一怔。
“你的武器呢？”沒有白蓮在手，他根本不可能跟她抗衡。
這一點，她知道。她相信葉桑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有沒有武器，我都要攔你。”
看著葉桑步步緊逼地向她走來，金蠶冷笑道：
“葉桑，你攔著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揚了揚頭，“你究竟，是不知天高地厚，還是忘了我是誰了。”
無心多話。
金蠶周圍空氣開始凝聚，她烏黑的長髮隨之飄舞起來，像是三月裡的柳條，舒展曼妙，美則美矣，卻蓄足了冬末的寒意。
“咚”地一聲。
下一秒，葉桑被金蠶周身籠起的空氣波震飛，重重撞在車上。
摔在地上時，金蠶看到他下意識用手捂著腹部。上次受傷的部位，隱隱滲出一片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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