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秦訴文微斂眼睛,認出了他:“怎麼是你?”
明明他沒說他陰魂不散,卻字字不離“陰魂不散”四個字。
王躍然面色穩如老狗,完全不慌。
他理直氣壯地反問:“就是我,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秦訴文抬手理了理西服的袖釦,目光乜他,問:“你藏在這裡叫我名字做什麼?”
“你名字?你也叫秦訴文?”
這個“也”就很有靈性。
秦訴文:“……”
王躍然面不改色扯謊,“我同學他爸也叫這名字,我隔壁鄰居的二大爺的侄兒的媳婦的弟弟的兒子也叫這個。”
秦訴文:“…………”
王躍然輕抬下巴,“不行啊?”
一般人做抬下巴的樣子只會欠揍,但誰讓王躍然長了一張好臉,他抬下巴倨傲睨人的模樣,像一隻不知天高地厚被寵壞的寵物刺蝟,以為自己露出鋒利尖刺,實際袒露的是脆弱纖細的脖頸。
……又彷彿是輕輕一戳就會漏氣的河豚。
漂亮,矜傲,又弱不自知。
秦總都不好意思欺負他。
秦訴文瞥他一眼,最後直接越過他,選擇無視。
王躍然:“?”
什麼意思,無法反駁只能逃走?
王躍然內心喜滋滋的想,不愧是我。
這邊秦訴文回到熟悉的商業人士圈,有人輕晃高腳杯的紅酒,湊過來好奇問:“秦總,你認識他?”
對方指了指遠處的王躍然。
秦訴文漠然:“不認識。”
對方訝然他的回答,低笑一聲,又說:“不認識也好,那種低層次的人也沒必要多接觸。”
秦訴文微微蹙眉,“人什麼時候分優劣等級了?”
這人察覺自己的話讓他不悅,改而換了話題,“我隨口說說,秦總別放在心上。說起來,最新股市,我看瑞英集團漲得不錯,秦總,看來你能力卓越啊。”
秦訴文“嗯”了聲,沒多說。
旁邊有人覺察到這裡的微妙氛圍,賠笑著把話題轉移到股市。
這點小插曲沒人在意。
秦訴文對近期頻繁遇見的那人沒什麼好印象,從在藍海酒吧外初遇,這人就不斷挑戰他的底線。
第一次是醉酒攔住他去路,非要纏著上他車,還險些吐他身上,第二次是闖進他的私湯房間,圖謀不軌。
兩次見面,感覺都不像偶然,尤其這次見面,他愈發覺得這人一定是特意接近他,目的不純,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他連續三次在不同地方偶遇這人。
對厭惡物件,秦訴文不會多關注,只會更加討厭,他注意力也漸漸回到談話內容。
他和他們閒聊了許久,又送走幾位來敬酒的同行和其他公司總裁,側身去取執事托盤裡的紅酒,不小心撞掉餐車上的裝飾花。
他彎腰去撿,一抬眸,恰好撞見某人抱腿蹲在手推餐車底下,手裡還拿了個小本本和簽字筆,正刷刷刷記錄。
感覺到某種凝視,某人抬頭。
秦訴文:“……”
王躍然:“……”
四目相對,王躍然默默拉上被秦訴文拽開的餐布。
王躍然自我催眠: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此處迴圈二十遍)
秦訴文:“…………”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王·完全不知道自己變成傻子·躍然記錄到重點,偷偷推著餐車往旁邊挪,想離開。
秦訴文見他蹲著推餐車走遠,無語了好一陣。
別人問他看什麼,他搖頭說沒看什麼。
王躍然一路挪到無人空地,正要出來時,忽地聽見餐車旁有人諷笑道:“誰?你說王躍然那個草包好看?”
王躍然:“……”
王躍然默默撤回jio,繼續蹲原地,順便開啟手機的拍攝功能。
他倒要看看這人還能說些什麼,一次說完,他好清算,該起訴賠錢的都給他賠錢,正好他缺。
那道欠扁聲音繼續道:“榕城圈子裡,誰不知道他啊,他外祖父以前可是榕城首富,可惜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留著當花瓶啊。”
“王家各行人才都有,就他不成器,學習差勁,上了個末流大學,大三那年因為毆打同學險些被勸退,要不是王家花錢捐了棟圖書館,他早退學在家,哪能拿到畢業證。”
“中學那會兒起,他家不是在替他賠錢就是在替他賠錢的路上,幸好還有個爸撐著公司運營,不然家產遲早敗光。”
有人附和,“對,我聽我爸說過,我還聽說他經常欺負弟弟和繼母,不讓他們在自己家常住,平時非打即罵,惡毒繼母見多了,惡毒繼子我真是頭一回見。”
“是不是啊梁程,你跟王信玩得好,肯定最清楚。”
“對啊,梁程你說。”
被點名的人圍繞催促聲,“嗯”了聲,說:“我昨天去王家借書,王信禮貌地跟他打招呼,他連正眼都沒給。”
其他人七嘴八舌,“真沒禮貌”“白瞎一張好臉”“果然跟他們說的一樣”“一個男的長得娘兮兮的”“娘炮”……
……
蹲在餐車底下快腳麻的王躍然:“……”
他上次那麼無語還是在上次。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謠傳的形象有多不靠譜。
首先……他不娘炮!完全不!
王躍然好氣哦。
他正想出去把這幾人全部打成豬頭,又礙於這是恩人盧成彥的訂婚宴,他再怎麼不爽也要忍,不然大鬧訂婚宴會影響對方。
王躍然咽不下這口氣,小心撩開餐布一角,用手機把這幾個人的臉拍下,打算等離開訂婚宴再一一清算。
他記好後,立馬挪動餐車準備找個空地出來。
主要是腿蹲麻了。
這時忽然有道茶言茶語的聲音插入,“你們別這樣說我哥哥,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對我很好,你們誤會他了。”
“你們看,我哥哥還給我買過這塊石英腕錶,很貴的。”
眾人順勢看去,瞧見他展露出來的一枚鑽石錶帶的腕錶。
梁程眼尖,一下發現他捲起的袖口遮住了一點淤青,忙拽住他手腕問怎麼回事,王信支支吾吾說不清。
梁程恍然明白,追問:“難道是王躍然打的?”
王信極力否認,“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這話堪比此地無銀三百兩。
梁程頓時篤定道:“肯定是他欺負你,怎麼可能摔出這種淤痕。王信你就是太善良單純,根本不知道人心險惡。”
“你完全被他表面欺騙了,不是所有長得好看的人都心腸好,這王躍然也太歹毒了,居然打你。”
“就是。”
眾人又是一陣義憤填膺地聲討,彷彿王躍然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社會惡劣分子,他們則是匡扶正義解救小可憐的英雄。
聽完全程的王躍然面無表情:“……”
還挺會演戲的。
王信沒進娛樂圈真是可惜了。
氣氛都烘到這裡,王躍然再藏著就不禮貌了。
他也不忍,一把撩開餐布鑽出去,照著背對他的王信就是狠狠一腳踹過去。
誰料他預估錯了自己的腳麻程度,沒踢到王信不說,反而是自己膝蓋一軟,整個人往後倒著砸向端了酒盤的路過執事。
王躍然:靠
預料中摔疼的痛感沒出現,後腰反而被一股力量穩穩拖住,乾燥溫熱的掌心透過單薄襯衣傳遞至敏銳的感官。
王躍然這一瞬間聞到了溼潤空氣中彌散的霜雪氣息,很熟悉,不是周圍濃郁的鮮花香味,也不是賓客們領口或髮間的昂貴香水。
而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雪地冷松。
他下意識轉過頭看,視野裡驀然映入輪廓清晰的下頜線條。
對方喉結鋒利,面板冷白,凝視他的眼神冷淡而沉靜,如一片暗藏危險的深藍海水,望不見底。
王躍然被對方輕輕扶正,人還傻愣著。
實在是因為這人長得太好看了,面容俊秀,氣質沉鬱又清冷,戴了一副十分禁慾的銀絲細邊眼鏡,襯得整個人冷雋斯文,完全不像一個高階酒店的服務生。
這身剪裁合身的黑白燕尾服,配著一雙潔淨白手套,讓他看上去優雅又沉靜,彷彿是舞臺上奪目的矜貴鋼琴家。
倏地,王躍然目光一滯。
他看到對方右手腕露出的一條繃帶痕跡。
受傷了?
王躍然不由猜測。
執事微垂眼眸,嗓音清雅道:“先生,您請注意安全。”
“哦……哦,謝謝你。”
“不用謝。”
對方說完,雙手端著托盤繼續前行,盤中幾杯香檳酒完好無損,甚至連酒花也沒散過。
這個人的平衡力好到驚人。
王躍然目送他走遠,盯著對方筆挺高挑的背影,眉心輕擰,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不等他想起,背後傳來驚喜的聲音:“哥哥?”
令他討厭的茶藝腔調。
王躍然轉頭,對上王信那張笑容甜美的娃娃臉。
他長得比王信高了近半個頭,對方又只有一米七五,完全是他居高臨下地斜睨他。
王躍然看著他不答。
王信裝得很乖巧地問道:“我還不知道哥哥今天也來這裡,真巧,哥哥你也是來參加訂婚宴的麼。”
王躍然指指腳邊臺階,“你站高點,我沒聽清。”
王信:“……”
王信因為身高這事兒糟心好多年,看過不少醫生,也吃了不少藥,毫無成效。
現在王躍然這樣直白地嫌他矮,簡直在他痛點反覆捅刀子。
王信表面微笑臉,內心mmp。
王躍然早看穿王信是個什麼樣的人,對付他,當然要一句話直切要害,讓他無法發作,只能憋著。
他太清楚對方有多好面子,恐怕現在已經氣吐血。
王信忍得兩邊後槽牙都咬酸了。
他僵笑著說:“既然哥哥沒聽清,那我再說一下。”
王信複述一次,王躍然說他聲音小沒吃飯,再複述,又說他嗓門比喇叭還大耳朵快震聾。
王信的笑容快裂開了。
他拳頭攥得死緊,心裡又恨又氣,恨不得王躍然立馬橫死。
但很快王信冷靜下來,餘光掠過周邊,有了主意。
他眼圈秒紅:“……哥哥,對不起。”
王躍然望天裝瞎,腹誹道,這母子倆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裝,兒子盡得真傳啊,茶藝大師。
旁邊幾人原本被突然出現的王躍然驚得愣在原地,面色尷尬,見狀,立馬衝出來當護花使者,指責王躍然苛刻。
其中當屬梁程最護王信,也是他跟王信關係最好。
梁程說:“你算什麼親哥,你看你把王信都欺負哭了,他明明平時都很堅強的,從來不哭。”
王躍然反懟:“你在他身上安監控了,那麼清楚。”
梁程:“……”
周圍幾人也陸續領教到王躍然嘴多厲害,別人懟他一句,他能一口氣懟十句,沒人敢上前,尤其當王躍然摁開手機錄影播放。
他們先前的精彩發言被逐字逐句地記錄了下來。
王躍然雙臂環胸,吊兒郎當地問:“還想看麼,我拍了好幾段,可以郵箱發給你們親朋好友觀摩,不用謝。”
眾人:“……”
眾人面色各異,相互拉扯地走開,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
這場豪門訂婚宴,來賓非富即貴,最忌諱落人口舌,這群小年輕知道家族榮辱,也不敢再繼續。
他們怕王躍然把影片大肆宣傳,有損名譽。
大家走得差不多,就剩梁程護在王信前面。
梁程一副我不怕你的表情,安撫背後的王信,“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他欺負你哎喲——”
梁程突然被人從後面偷襲一腳,摔了個狗吃屎。
盧煬拍拍手,有樣學樣對王躍然說:“放心,有我在,不會讓傻逼欺負你。”
王躍然比劃了個OK手勢。
屋頂花園雖說很寬敞,但梁程摔得太顯眼,直接摔在噴泉池邊,不少人都看過來,議論紛紛。
梁程臉頰漲得通紅,飛快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撣乾淨衣服沾到的灰塵,王信也在幫忙。
梁程忙活半分鐘,抬頭瞪盧煬,“我要告訴我姐!”
盧煬問:“要我幫你叫他們麼?”
梁程氣得不行,瞪著他倆看了幾秒,負氣離開。
王信站在原地孤立無援。
王躍然懶散伸了個懶腰,瞥他:“滾吧。”
王信鼻子都快氣歪,指甲狠狠掐進掌心,告誡自己,他不能對王躍然發脾氣,至少現在不行。
他強忍火氣,憋屈地說了句“哥哥,我先走了”,就快步離開。
盧煬目送王信走遠,“嘖”了聲,回頭說:“我說你跑哪兒去了,原來是被這倆傻逼給纏住。”
王躍然揉捏後頸,“是挺傻逼的。”
盧煬也沒接他的話繼續說,他知道親生母親去世后王躍然有多難,王父很少關心他,又很快再婚,繼母帶著私生子堂而皇之地進門,取代他的位置。
他在王家過的並不好,根本不像外界傳言那樣,屢次為難和欺負王信他們,王家給學校捐圖書館,也不是為他,是為了分數不夠的王信,連打人那件事,錯也不在他。
“盧二,你這什麼表情,一臉苦相。”
王躍然端了盤水果吃,順便吐槽兩句盧煬現在的表情。
盧煬剛想損他兩句,不遠處的盧父就招招手把他叫過去,看起來有事吩咐他去做。
盧煬走前讓王躍然別太惹事,悠著點。
王躍然回他一個“我懂”的眼神,等人一走,他端著餐盤特意去露臺找了個安靜角落,準備整理自己剛才記錄的資訊。
王躍然在餐車下聽見秦訴文他們談話中零星幾個重要資訊,得趕緊屢屢,看下一步怎麼做。
一摸褲兜,小本本不見了。
王躍然:“!!!”
他手在兩個褲兜摸了個遍,空空如也,哪有什麼小本本,連記錄資訊的簽字筆也沒影。
手裡的果盤頓時不香了,王躍然立馬回頭去找。
屋頂花園四周鋪的全是真草坪,但草不深,像小冊子和簽字筆這種顯眼的東西,很容易找見。
偏偏這麼容易找的東西就是不見了。
王躍然來回找了個遍,也沒瞧見影子,著急時,目光忽地瞥見遠處靠牆的花壇角落,站著剛才扶他那個俊秀好看的執事。
原本是不經意地看了過去,他視線猛地一頓。
對方手裡正拿著他要找的東西。
王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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