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某市中心三甲醫院，門診室。
王躍然緊張地問：“醫生，他肩胛骨傷得嚴重麼？”
醫生見他十分擔憂病房的朋友，安撫說：“不算很嚴重，有點錯位，完全恢復大概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不用太擔心。”
“不過……”醫生有些疑惑地念了句，“肩胛骨錯位比較少見，他怎麼會傷到那裡。”
王躍然心虛地望向天花板。
醫生也沒追問，轉而忙活自己的事，準備下班。
王躍然試圖轉移話題，“醫生，他大概要住院幾天呢？”
“住一週看看情況，沒問題可以出院。”
“哦，謝謝。”
王躍然聽說要住院一週，又立刻掰著手指頭嘀嘀咕咕地念叨什麼，醫生在旁邊收拾器具，人還沒走，不經意地聽到了一兩句。
“好貴的肩胛骨，比我吃的雞架還貴。”
“先點個雞架吃壓壓驚。”
醫生：“……”
半小時後的病房。
王躍然咬著香噴噴的炭烤雞架，覺得吃獨食不好。
他問：“你吃麼？”
執事睞他，“你看我方便麼？”
王躍然尷尬兩秒，善解人意地問：“要不然我餵你？”
“不用。”
執事冷漠臉拒絕，與訂婚宴上的文雅形象相去甚遠。
他五官線條偏冷硬銳利，壓下眉時，有種極冷的悍戾，特別是他冷淡如霜的唇色，蒼白，冰冷，抿成一線，顯得他非常涼薄冷漠。
王躍然一下想起上次在商場昏暗樓道里扶他的人。
對，那個人的眼神也很冰冷鋒銳。
視線交接的瞬間，他當時有種被尖銳冰雪擊穿心臟的鈍痛與懼意，先前在更衣室與執事對視，也有那時一樣的感覺。
王躍然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他越看越感覺對方與那天在商場樓道里的青年長非常像，連手臂傷痕都在同一個位置。
王躍然突然說：“你先別動。”
執事：“……？”
王躍然站起來朝他探身，用乾淨的手擋住執事下半張臉。
對方眼睛盯著他，不動。
兩人對視數秒，王躍然越看越心驚肉跳。
直至確認，他心頭猛跳，嘴裡的炭烤雞架一下落在地上，他也顧不上這個，飛快後撤，驚訝地睜圓眼睛。
這個人……
這個人就是那天在商場樓道里，被那群壯漢追著跑的人！！
王躍然瞳孔地震。
執事看他面露震驚地秒退三步距離，嘴裡雞架掉了也沒反應，便彎腰用餐巾紙包起，扔進垃圾桶。
過後，他用溼巾紙認真擦拭手指，彷彿在做消毒。
王躍然小心翼翼試探，“那天在商場應急樓道，我遇見……”
“是我。”
回答乾脆。
他沒有任何遲疑和隱瞞。
王躍然：“？？？”
這人怎麼不按套路來！他後半句還卡在喉嚨口呢！！
王躍然又問：“你怎麼會被那群人追？”
“欠錢。”
執事輕描淡寫地回答兩個字，言簡意賅。
他似乎不願多說。
王躍然鬆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恐怖血腥的理由，想到“錢”，他頓時朝他露出同病相憐的熱切表情。
執事：“……？”
王躍然立即伸手：“我叫王躍然。”
執事冷淡臉：“賀默。”
王躍然剛點下頭，猛地抬頭看他，“你叫賀默？！沉默的默？”
賀默說：“掛號信息有寫。”
王躍然立馬翻出床頭櫃的掛號單，白紙黑字清晰打印出資訊，跟他所知資訊全部對上。
【賀默，男，21歲……】
王躍然想想原著劇情，又看看眼前這直逼一米九寬肩窄臀攻氣十足的俊秀主角受，曬乾了沉默。
他有瞬間懷疑預知夢的真實性。
原著作者居然管賀默這種型別的人設叫受？！請問他受在哪裡？？他受個鬼啊！
是詐騙，這根本是赤果果的詐騙啊！
王躍然在內心瘋狂土撥鼠尖叫。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所謂預知夢的原著，其實是一本盜文，其中劇情設定被大量篡改，這本書的原著如今未完結，主角與眾配角根本還沒寫到攻受屬性的分配。
而他所在世界，是在原著。
當然，這是後話。
王躍然表情豐富，全呈現在那張如雪般白皙的臉蛋。
蹙眉，瞪眼，氣鼓鼓，不服氣，每一個表情無縫切換得非常靈活。
賀默竟不知道一個人短時間內有這麼多表情。
他面無表情地欣賞。
最後賀默問：“你傷口恢復了麼？”
王躍然滿臉茫然，“什麼傷口？”
賀默指了指他腰部以下的部位，“那晚在酒店造成的撕裂傷。”
王躍然：“？？？”
王躍然顫著音問：“哪、哪哪哪晚？”
賀默答：“中秋前夜。”
“那晚你跟我住一間？？”
“嗯。”
王躍然……王躍然他表情裂開了。
《那晚》《撕裂傷》《住一間》
難道他那晚喝斷片，跟主角受開房xxoo了？！
……等等。
怎麼是賀默問他傷口恢復情況？？
難道被上的人，是自己？？！！
資訊量實在太大。
尤其針對於他斷片的那一晚，他整個人戰術性後仰，猛吸一口涼氣，睜圓那雙漂亮鳳眼直愣愣地望著賀默。
他喝醉酒跟主角受開房，對方現在被他撞進醫院，並關心詢問他傷口恢復情況。
王躍然連問都不敢問。
他抓起床頭櫃小本本和簽字筆，直接嚇跑。
……
王躍然一口氣跑進停車場的車內，坐在駕駛座，受驚的心臟不停狂跳，他緩了半小時，趕緊開車回家。
進家門時，王信正在門口玄關換鞋，他沒看王信，直接上樓。
因此王躍然沒瞧見王信嫉恨發瘋的嘴臉。
王躍然徑直上樓回臥室，第一時間開啟手機，搜尋那夜的酒店訂單，他也沒找到記錄，看來房費不是他掏的。
王躍然：“……”
如果他有罪，法律會來制裁他，而不是讓他在這裡抓狂他沒覺醒前把主角受給睡了啊！
主角受未來有七八個瘋批配角攻追求，一個比一個變態，這群人如果發現他跟主角受醬醬釀釀過，那後果……一定相當嚴重！！
王躍然頓覺自己現在不僅需要錢，更需要錢跑路。
他從被褥翻身坐起，當機立斷，開始整理小本本今天記錄的內容，並規劃搞錢順序和未來跑路的路線圖。
現在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一年後這群人將開始追妻火葬場。
他必須在一年內攢夠一筆鉅款，供自己跑路。
王躍然在家緊急制定未來一整年的活動計劃。
而遠在醫院病房，賀默病房裡多出一個陌生男人，對方將一臺筆電和優盤交給賀默。
賀默戴好眼鏡，開機使用筆電。
螢幕冷色藍光映在他俊臉，勾勒出線條明晰的面容輪廓，他目光冷靜地注視螢幕，面無表情地開始敲擊鍵盤，無數程式碼反射在他鏡片上，飛速向上滑動。
那人站在旁邊沒走，彙報道：“boss，今天有人查你。”
賀默神色冷淡，“誰。”
對方答：“瑞英集團的秦訴文，他助理在問。”
賀默連一秒錯神也沒有，如舊言簡意賅地吐出兩個字“處理”，他什麼意思，對方很明白，說了句“我明白了”。
不多時，陌生男人離開病房。
賀默忙碌片刻，敲擊一下鍵盤，電腦很快進入登陸頁面。
他新建文件開始打字，手速異常迅捷，兩三分鐘時間，已經翻入下一頁，文字一排一排地迅速往上爬。
文件頁面文字，赫然是王躍然記錄在小本本上的內容。
二十分鐘後。
內容被一字不漏地復刻在文件。
賀默目光很輕地掠過上面的這幾頁內容，食指在筆電滑鼠輕輕地敲，一聲又一聲，很有節奏。
每敲一下，就有一個字被刪除。
直至文件歸於空白。
*
秦家獨居別墅。
秦訴文在二樓書房看檔案，一通電話打進來，接聽。
是助理。
助理短暫遲疑了兩秒，說：“老闆，對方是招來的臨時工，暫時查不到資訊。”
秦訴文隨意道：“查監控。”
助理語調似乎略為難，“訂婚宴監控少，今晚停電燒壞幾臺，捕捉到他面容的畫面現在幾乎沒有。”
秦訴文停下檔案翻頁的動作，蹙眉。
這種連續的意外狀況一般很少見，更何況助理調查幾小時，竟連一點有效資訊也沒有。
很奇怪。
以往從未出現過這種狀況。
秦訴文捏捏眉心，“行了，暫時不用再查。”
“好的老闆。”
*
週六王躍然去醫院給眼睛做基礎檢查，下午在4S店取完車，直接開車去藍海湖高爾夫球場。
那天訂婚宴，秦訴文與某位董事約好週六下午到藍海湖打高爾夫，兩人順便討論榕城新醫藥場地皮開發的事。
王躍然把地點時間記錄，跟著就來。
他今天特意穿了身不起眼的裝束，方便混到人群裡，打探秦訴文新專案的進展。
然而等他到現場，他的精心偽裝在這裡格外突兀。
因為……這裡就沒幾個人！
正在場地與別人打高爾夫的秦訴文一抬眼，精準瞧見坐在觀光車上的王躍然，實在是他太醒目。
王躍然：“……”
淦，失策。
被秦訴文撞見實屬意料之外。
王躍然趕緊催觀光車的司機開車，司機一頭霧水地踩油門，觀光車迅速消失。
秦訴文瞥了眼遠去的觀光車，繼續打球。
旁邊同伴笑問：“認識啊？”
秦訴文搖頭否認。
這邊王躍然幸好備有plan b，他找洗手間換了身不起眼的簡約衣服再回場地，果然沒那麼引人矚目。
他趁秦訴文離開場地，他火速竄到秦訴文同伴身邊，笑著給那人遞了一顆球，又是三連誇，誇得那人笑得合不攏嘴。
多虧王躍然這張具有欺騙性的清純臉蛋，對方很快放下戒心，跟他閒聊起來，話題聊來聊去不離秦訴文。
這人也不是個傻的，聊了幾句，他問王躍然：“小然，你是不是跟秦總認識啊？”
王躍然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含糊的態度反讓對方來了興趣，目光在他臉蛋轉了圈，猜道：“你是他新養的小情人吧。”
王躍然：“？？？”
這是王躍然沒想到的展開。
不過……
好像是個很好的藉口！
王躍然面不改色地點頭：“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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