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浮於水面上的霧氣繚繞,隱隱還裹挾著帝姬的怒氣。
姜姒美目流轉,快速起身,水流順著少女的胴體而下激起微波,發出唰唰聲,落於池岸邊。
姜姒迅速從紫檀屏風上取下中衣,披上身,她渾身溼漉漉的,卻是遮得一絲不透。
男人抬眸,見姜姒果真起身,手上動作微頓,同她四目相對。
小姑娘儼然一副“你解釋,我聽著”的表情,她雙手抱胸,偏過頭,不再看他。
謝凜無聲輕嘆,上前兩步,低聲解釋道:“福康公主來向臣道別,是臣該死,才會一時反應不及。”
謝凜從朝陽殿而出,正準備上清漪殿,誰知半路就遇上了姜丹。
姜丹明日一早便要啟程蒙古,說是有幾句話要同他說。謝凜打小受過良好的君子教養,縱使他心中再不願意,面上也沒顯露絲毫。
只是不論姜丹說什麼,他的心思早落在姜姒身上,一時遊離,哪能聽得進姜丹的話。
便是因著這樣,他才沒來得及避開她的動作。
幸好姜貞命人來報信,小姑娘全瞧見了,他自知理虧,也知道姜姒眼裡容不得沙子,這才馬不停蹄往清漪殿趕。
姜姒冷哼聲,“本宮瞧你很受的起。”
面對她的冷嘲熱諷,謝凜眉眼微沉,上前兩步繞過壁池,把姜姒抱入懷中,輕聲道:“是我不對,公主怎麼罰我都行,就是別這樣同我說話,成嗎?”
姜姒推開他,“別以為你解釋兩句本宮就能消氣。”
“謝凜,你髒了!”
“既然髒了,本宮要不要你,且還兩說呢!”
她的男人,容不得旁人覬覦,更容不得旁人碰他一根手指頭。
姜姒向來霸道,更別提是自己心愛的人了,姜丹同謝凜多說兩句話,她都覺得不舒服。
謝凜低垂著眼,“公主不要臣,那臣怎麼辦?”
“縱使本宮不要你,你我的婚事乃御賜,你就別想著還能娶旁人。”
姜姒說著瞥了眼一旁的湯池,“既然髒了,本宮賞你機會,你便好好下去洗洗。”
小姑娘說著就開始解謝凜的腰封,而後是前襟紐扣,她動作很快,三兩下就將他的官服褪下。
男人身型健壯,寬肩窄腰的,儼然將那點兒男色發揮的淋漓盡致。
可眼下姜姒胸腔積滿怒意,謝凜的衣衫盡數褪去,姜姒便把它們扔進浴池。
而後再猛地把男人推到了池子裡。
男人入水,泛起巨大水花。
“公主……”謝凜抹了抹俊臉上的水,一時哭笑不得。
姜姒睜圓雙眸,冷聲道:“洗乾淨了,若你染上一丁點旁的味道,本宮要你好看。”
說完便退了出去。
她自然知道謝凜對姜丹沒有別的心思,也知道姜丹下降蒙古,其中必定有男人的手筆。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小公主生來霸道,她不允許任何人近他的身,因為謝凜全身上下都是她的,他是她的駙馬。
姜姒換了身中衣,躺在拔步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淨室裡頭水聲漸停,小姑娘轉過身,背朝外,旋即傳來謝凜沉穩的腳步聲。
只聽見丹青上前問道:“奴婢替世子爺把衣裳拿去烘乾罷?”
謝凜沉聲回了句:“不用了。”
姜姒想起他的衣裳全被自己扔進了池子裡,眼下他定是狼狽至極。
她倏地閉上眼,沒打算搭理他。
謝凜望著姜姒的背影,緩緩來到床榻邊,他蹲下,因穿著溼衣,男人的身子沒落在床榻上,只沉沉望著姜姒。
耳邊一聲輕嘆。
“都是臣的錯,公主生氣是應當的。倘若公主不願嫁,臣便去法緣寺,出家也好,青燈古佛,孤苦一生。”
“……”姜姒撇唇。
謝凜自顧自繼續道:“姜姒,除了你,我不會再娶旁人。”
他的嗓音低沉,貼在姜姒的耳邊,低聲承諾著。
“我謝凜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休想逃。”
“……”
姜姒仍舊不願開口。
謝凜伸手,指尖勾了勾她的髮絲,纏繞幾下。
“遇到你,我認輸。只動氣傷身,若公主實在生氣,打我罵我都行,別憋著,嗯?”
雖然看不見謝凜的臉,可姜姒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無奈,和隱隱的繾綣之意。
沒等來她應聲,又是半晌過去,後頭陡然沒了聲兒。
姜姒悄悄轉了轉身子,誰知剛轉到一半,眼前一道黑影襲來。
小姑娘下意識閉上眼,旋即感受到額頭上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有些溼氣,是謝凜的味道和溫度。
姜姒身子顫了顫,緊緊閉著雙眼。
“睡罷,晚安。”他的氣息很輕,隱隱盤旋在耳側。
謝凜直起身,眼神柔軟地睨她。
眼下時辰已晚,姜姒的氣一時半會兒消不掉,男人願意給她時間,多哄兩日又何妨?
謝凜說完便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寢室門闔上的聲音,姜姒躺了半晌終是直起身,朝他離去的方向望。
只見床榻邊、寢室地上,皆留下水漬,一直延伸到了寢室門口。
姜姒喚了聲丹青,“他走了嗎?”
丹青點頭,“世子爺說朝陽殿那兒還有政事要理,便先走了。”
姜姒躺回去,撅了撅唇,一時也不知是在和謝凜生氣,還是和自己生氣。
好像他在這兒她也生氣,他不在這兒她也生氣。
姜姒覺得自己真的病得不輕了。
丹青瞥了眼姜姒的臉,小聲道:“世子爺是穿著溼衣裳走的,眼下雖已入春,夜晚仍是寒涼,吹了風怕是要染上風寒……”
姜姒把頭蒙進被褥,輕嘁一聲,“那也是他活該。”
-
翌日早朝,謝凜告了假。
在朝陽殿忙了半宿,穿著溼衣裳,夜半回到府中只覺頭疼不止。
睡了沒幾個時辰再起身,更是渾身痠痛,竟難得發起了寒熱。
他身子向來康健,極少生病,可身子骨再好的人,貼身的衣裳穿得時辰久了,難免扛不住。
裴氏有些無語,喚了府醫來瞧,府醫診斷為寒氣入體,心下鬱結不暢引起的。
裴氏聞言撇了撇唇,再看一眼謝凜的臉色,冷聲道:“你與公主鬧脾氣了?”
“沒有。”男人的聲音沙啞,吃力地吐出兩個字,嗓子眼動一動都疼。
沒有個鬼。
那臉上都寫著呢。
裴氏:“阿孃不管你們鬧什麼彆扭,總之你得把人給我哄好了,這好不容易騙來的媳婦兒,還沒進門就鬧脾氣,像什麼樣子?”
裴氏這話屬實打謝凜的臉。
男人臉色沉了沉,裴氏沒再理他,徑直走了出去。
且說這頭的姜姒,小姑娘一早出宮回到公主府,就得了信兒,說是世子爺病倒了。
姜姒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卻仍舊淡漠,道了句:“知道了,隨他去。”
話雖如此,連著一天姜姒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鎮國公府的秋嬤嬤上門,內侍將人引進了門。
秋嬤嬤:“公主,老奴叨擾了。”
“嬤嬤怎的親自來了?可是夫人有何事?”
秋嬤嬤是裴氏身側的忠僕,既然來了公主府,自是裴氏有何吩咐。
秋嬤嬤訕笑一聲,上前道:“夫人聽說世子爺惹了公主不快,狠狠斥了世子爺一頓,本想說讓公主定不能輕饒了他,可誰知,誰知世子爺竟病倒了。”
姜姒手持剪子,正在修剪花枝,她手下咔擦一聲,花梗頓時掉了大半,她這才回神。
“要緊嗎?”當著秋嬤嬤的面,姜姒總不好落了裴氏的面子,卻也是極為冷淡地問了一聲。
“說是風寒,府醫抓了藥,可世子爺卻不肯喝,夫人沒了法子,只得讓老奴來請公主去瞧瞧。”
姜姒心中冷笑一聲。
這苦肉計,是專門為她設的吧?還要勞裴氏替他操心,還真是能耐了。
姜姒放下剪子,“本宮也不是大夫,恐怕幫不了他。”
裴氏猜到姜姒性子倔,不一定肯去,便教秋嬤嬤要軟著哄。公主心軟,絕非真的不在意謝凜。
“世子爺要強,可再強那身子骨也不是鐵打的。世子爺最在意的便是公主,若公主能說上一句……”
姜姒雖然生氣,可聽到謝凜病下了到底還是存了幾分心焦。
平日裡男人總是表現的強勢霸道,對所有事都處理的遊刃有餘,可人並非銅牆鐵壁。
更何況他病倒,說到底還是出自她的手筆。
故而姜姒沒再為難秋嬤嬤,去寢室換了身常服,便往鎮國公府去。
到了國公府,並未碰上裴氏。姜姒跟著帶路的小廝,徑直到了謝凜的院子。
小廝停在屋門口,請姜姒進去,旋即就退下了。
姜姒舒了口氣,伸手推開門。屋內點著香,但隱隱還是有股陌生的藥味。
男人躺在床上,輕輕動了動,嗓音沙啞道:“送來的摺子放到書房即可,我一會兒便去處理。”
謝凜背對著門,以為是譚禮,連眼睛都沒睜開,沉聲道。
姜姒聞言輕哂,“謝大人果真是好臣子,生病了還不忘處理公務。本宮瞧你好得很,既如此,本宮走了。”
小姑娘傲嬌著,誠然是覺得他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病的嗓子都變了聲兒,還有心思想朝堂之事。
謝凜愣了愣,沒料到來人是姜姒,他翻轉身子下床,一把拉住姜姒欲離開的身子。
“別走……”
他掌心滾燙,握著姜姒的手腕,熱量傳遞給小姑娘,著實令姜姒的心動搖了。
男人上前伸手抱住她,俊臉埋在她脖頸處,輕輕摩挲著。“公主不生氣了?”
姜姒推開他,“是你母親說你不肯喝藥,本宮就是來看看你什麼時候熬不住。”
謝凜低笑聲,“我死了公主怎麼辦?”
“你死了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呢,反正你都髒了,本宮還能再去尋更好的駙馬。”
謝凜悶聲道:“公主讓臣洗乾淨,臣洗了。可如今不止洗了,還洗病了……公主若覺得不夠,臣再去洗就是。”
“……”
姜姒覺得他當真是瘋了。
“回去躺好。”
“是。”
男人難得乖巧聽話,重新躺到了床上,只一雙黑眸灼灼,緊緊盯著姜姒。
矮几上擱著瓷碗,湯藥已經全然沒了熱氣,只留下一點餘溫。
其實倒也沒裴氏說的那麼誇張,全然是她瞎說的。謝凜怎可能不喝藥,為的只是把姜姒騙來而已。
姜姒拿起瓷碗,遞給謝凜。“喝罷。”
謝凜垂眸,想著索性把裴氏安給他的“罪名”貫徹到底。
“沒力氣,公主餵我可好?”
謝凜有一雙桃花眼,平日裡不苟言笑時瞧著淡漠冰冷,一旦示弱起來,裡頭含著無數細碎的光,無形將人吸引進那雙幽邃的黑眸中。
姜姒卻是莞爾一笑,旋即就見她眸光一沉,毫不留情將瓷碗送到謝凜手上。
“你是手斷了嗎,自己喝。”
“……”
作者有話說:
女鵝: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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