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鴛鴦酒壺◎
公主府外狂風肆虐,唯有殿內燭火通明。床榻邊衣衫落了滿地,從床尾延伸到了紫檀屏風前。
嬌弱的花兒不堪一折,花蕊綻放,盡數沾滿雨露,沒了躲避之地,只得昂首將其吸收。
姜姒兩手沒了自由,什麼都抓不住,最終只能任由男人握住。
小姑娘偏過頭,只見紅燭搖曳,晃得她暈沉沉。
春雨纏綿,淅淅瀝瀝下著,不知何時才徹底停歇下來。
姜姒趴在軟枕上,紅唇微張,輕輕喘著氣。衾被搭在她的脊背上,露出漂亮白皙的蝴蝶骨。
有幾縷髮絲粘在脖頸,男人貼身上前替她拂過,指尖稍一用力,帶起姜姒的頭顱,掌控在掌心。
“謝凜,你別弄我頭髮。”
謝凜輕笑一聲,緩緩鬆開,將她的墨髮攏至一側,這才露出頸後的大片紅印。
姜姒瞧不見,若她看到,定是要找謝凜算賬的。
她臉頰酡紅,餘光瞥著身後謝凜的動作,一個激靈往床榻裡頭挪去。
男人撲了個空,抬眸朝她望去。
姜姒咬著唇,十指抓過被褥擋至雙肩處,搖頭嗔道:“不要了,我好睏……”
紅燭就快要燃盡,謝凜沉哂,這才歇了心思道:“臣抱公主去洗?”
姜姒再次搖頭。
只覺謝凜實在是衣冠禽獸。
人前人後兩副做派。
方才還滿口胡言,眼下倒是一口一個臣的。
他究竟什麼時候把自己當個臣子了?
“不用你幫我,你下去穿衣裳……”
謝凜深深地睨了她一眼,知道她彆扭,便依言起身,拾起地上的中衣穿好。
姜姒見他背對著自己,忙不迭抓起床尾的小衣和中衣,套上身。
小姑娘偏身下床,甫一起身,腳下倏軟差點兒沒栽在地上。男人眼疾手快地摟上她的細腰,這才將她順勢帶起。
姜姒的臉更紅了,男人輕笑一聲,卻遭來她的嗔怒。
“笑什麼,你這個罪魁禍首。”
姜姒推開她,朝淨室跑去。
丹青早早備了水,因著姜姒筋疲力盡,只得任由丹青替她清理。待丹青再抬眸,姜姒已然趴在池邊睡了過去。
她輕嘆聲。
放眼望去,公主渾身上下皆是指印,這得多……
公主向來體弱,平日裡磕著碰著的,都需多日才能恢復,這滿身的紅印,怕是又得許久才能消退。
丹青正思索著是否要喚醒姜姒,身後的移門被拉開,只見謝凜走了進來。
“世子爺……”丹青對方才的事心有餘悸,連忙行禮。
男人神情饜足,臉色已不似方才那般難看。他眸光落在姜姒身上,輕應一聲。
“公主睡著了。”丹青觀察著謝凜的神色,接著大著膽子道:“世子爺,今日之事,並非公主之意,實是府中的奴才不懂事,才會引來誤會。”
謝凜伸手把姜姒從池子裡抱了出來,用巾帕輕輕擦乾。他的動作輕柔,姜姒稍皺下眉,男人便下意識收回手。
整當乾淨,才聽到謝凜“嗯”了聲,“下去休息罷,不用守著了。”
“是。”
丹青眼瞧著謝凜把姜姒抱起,步伐沉沉地朝外走。男人的雙眸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懷中的人,那雙黑眸泛著暖意,盡是溫柔。
儼然一副捧在掌心怕化了的模樣。
丹青輕笑聲,當真是她憂慮過甚了。
-
翌日。
天還未亮,謝凜便悄然鬆開懷中的人。他起身穿衣,剛要下榻,姜姒一個翻身,沒了身旁溫暖的懷抱,小姑娘睜了睜眼。
見到眼前的身影,姜姒的嗓子有些啞,輕聲道:“你要走了嗎?”
謝凜轉身,睨了眼她絕美的臉頰,俯下身子吻了吻姜姒的額頭。
“還早,再睡會兒。”
姜姒迷迷糊糊的,伸手要抱他。
“這麼早你去哪兒呀,別走了。”
謝凜失笑:“五更了,再不走臣要遲了。”
“不要,你哄我睡……昨晚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這麼累,你要負責!”
小姑娘胡攪蠻纏起來,揪著謝凜的衣領,不肯放他走。
男人沒法子,將她抱起,摟進懷中輕哄。
直到姜姒的呼吸聲逐漸均勻,謝凜才輕輕將她放下,起身忙不迭離開了公主府。
眾臣今日破天荒地瞧見這位終日謹慎淡定的首輔,竟也難得誤了時辰。
朝會間,刑部提交了周慎一案的所有卷宗,包括周太后作為人證的口供。最終定於五日後,對周慎處以極刑。
雲陽侯趁著夜色踏入長春宮時,周太后已備下酒菜,只等著他來。
見他進殿,周太后起身,笑道:“大哥來了。”
雲陽侯斜睨她,沒應,只勾唇譏笑,“臣上回同太后說的,不知太后考慮的如何?眼下留給你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距離行刑之日只剩五天了。
周太后卻是莞爾一笑,輕聲道:“阿慎是我侄子,我怎可能真棄他於不顧呢?大哥快坐罷。”
雲陽侯聞言輕哼一聲,掀袍而坐。
周太后備了幾道雲陽侯平日裡喜歡的小菜,夾了一箸給他。
“大哥嚐嚐,這是我特意命人為你準備的,自打我入宮,咱們兄妹倆已是許久沒有機會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
雲陽侯執起木箸,呵了聲,“妹妹進宮便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哪裡還能想起我這個無用之人呢?”
“大哥怎這樣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周家,為了雲陽侯府啊。”
雲陽侯懶得同她爭執這些,今日來他也只是想給周太后下最後的通牒,只要周慎行刑,那麼她的這些個醜事便不要指望自己替她兜著了。
周太后睨了眼他的神色,輕笑聲,“既然大哥這樣說,皆是我的不是了。”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酒杯,替雲陽侯斟了一杯,接著又給自己滿上。她執起酒杯,朝雲陽侯道:“我敬大哥一杯,全當是給大哥賠罪。”
雲陽侯渾濁的眸子漫不經心地落在跟前的酒杯上。
周太后眉梢一跳,見雲陽侯不動,面不改色地挑眉。
“怎麼了嗎?”
雲陽侯收回目光,朝她看來,那雙眼一瞬不瞬的,像是要將周太后看穿。
周太后的手下意識緊了緊。
殿內寂靜了半晌,氣氛莫名詭異,還是雲陽侯先挪開眼,笑著抬起酒杯,放到鼻尖聞了聞。
他抬眸瞥了周太后一眼,旋即道:“好酒!”
周太后笑意更甚,“大哥來,自然是備了最好的,大哥嚐嚐?若你喜歡,我命人送些去你府上。”
“甚好。”
雲陽侯說著,便將酒杯往唇邊送。周太后盯著他,沒出聲。
眼瞧著雲陽侯張嘴,一剎間又退開些,他朝周太后道:“不是要敬我,太后怎的不喝呢?”
周太后聞言輕笑聲,“自然是喝的。”
說著她一飲而盡,舉起酒杯朝雲陽侯倒了倒。
雲陽侯神色如常,就著周太后的眼神再次端起酒杯,直到他的唇落於杯沿之上,只見他倏然抬眸,緊緊盯著周太后。
酒杯“啪”得一聲落於桌案之上,激起一道不輕不重的聲響,卻是把周太后嚇了一跳。
周太后訕笑,“大哥怎的不喝了?”
雲陽侯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他撫平唇角,面露寒光,捏著酒杯的手泛起青筋,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周太后。
“曾幾何時,太后也拿宮裡頭這些拙劣的伎倆來對付我了?”
周太后笑意一僵,“大哥這是何意?”
雲陽侯輕呵聲,指了指周太后手邊的酒壺,冷聲道:“太后身居後宮時日長了,日子過的舒坦了,便以為旁人都不懂這九曲鴛鴦壺的妙處。”
周太后手輕顫,“大哥在說什麼?”
雲陽侯嗤笑聲,伸手拿起她手邊的酒壺,拇指摁在壺頂。
“這小小的玄機或許能瞞得過旁人,太后當真以為能騙得了我嗎?此鈕一按,眼下我杯中酒怕早已是你提前備好的毒酒了罷。”
周太后眉眼逐漸冷了下來,緊抿著紅唇。
“昭雲,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親大哥!”雲陽侯冷聲道。
這廂周太后卻是輕笑聲,她的臉上早已沒了方才的兄妹情深,眼下盡是諷意。
“親大哥?大哥當真還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雲陽侯微愣,“你,你……”
“沒錯,我早就知道了。”周太后喝了口酒,“我不過是你們雲陽侯抱來固寵的工具罷了,只因著雲陽侯府無嫡女,你們便去隨意尋一個,從小培養長大,為的不過是有朝一日將她送進宮,送上龍床。”
周太后眼神清明,盯著雲陽侯,“你們又何時真的將我當做親人,你們要的不過是至高無上的權利而已。”
雲陽侯沒接話,只緩緩起身,冷聲道:“眼下你做了太后,便想將自己摘乾淨了,那怕是不能夠。”
“只要你一日坐在高位,便要為我雲陽侯府籌謀,昭雲,你逃不掉的。”
周太后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卻是掉下了眼淚,她抬眸望著雲陽侯,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大哥”。
這就是她所謂的家人,著實可笑。
周太后起身,望了眼自以為是的雲陽侯,直言道:“大哥莫不是以為我只備了酒水罷?”
雲陽侯雙眸微睜,瞥了眼殿外,他警惕性強,立馬轉頭望向周太后。
“周昭雲,算你狠。”
他話音剛落,長春宮正殿懸樑上便落下了幾道黑影,他們各個手持長劍,在周太后的示意下朝雲陽侯衝了過去。
雲陽侯手腳並用,身姿矯健。
可以一敵五,縱使他功力再強,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亦是很快落於下風。
周太后雖已屏退了長春宮周邊的侍衛,可這是在內宮,幾名死侍不敢鬧出太多動靜,稍有些束手束腳。只不過雲陽侯並非他們的對手,很快就被逼至殿宇角落。
一名死侍揮劍砍去。
雲陽侯低咒一聲。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雲陽侯已放棄了掙扎,長春殿外卻是傳來一道令人驚詫的腳步聲。
另有一名黑衣人逆風而來,他身手極好,從袖中使出銀針,趁著死侍不察,盡數將他們封了喉。
只見幾名死侍應聲落地,雲陽侯立即撿起地上的長劍,解決了另外兩名死侍。
雖不知那突如其來的黑衣人究竟是誰,可眼下雲陽侯已顧不了那麼多。他來到黑衣人跟前,那人伸手架起雲陽侯一條胳膊,旋即便快速飛身而去。
周太后神色倏變,反應過來時,雲陽侯已然被劫走。
她狠狠咬牙,氣得伸手掀了一桌的酒菜。
作者有話說:
連續失眠好久了,有點神經衰弱,收尾了,調整下更新時間,儘量早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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