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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君(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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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受驚

 那貓全身烏黑,伏在軒窗前窄榻的榻桌之上,外頭光影打入,愈發襯得它身上油亮。尤其那藍色的眼睛,一動不動便透著兇狠的光。

 安若明知這黑貓落入喜歡它的人眼裡,定是柔軟可愛。可她瞧著,心底只滋生出無盡的惶然,連帶著那些被深埋的陰影,也一一被翻出。

 不知過了多久,安若終於聽到外面石竹同石榴的說話聲,聽得兩人漸漸走近,一顆心方才萌生出一絲期盼。

 然亦是此間簾子被撩起,兩人的走路聲驚動了那黑貓,黑貓忽然一躍而起,落在她的床側。只是背過身去,留一條黑長的尾巴對著她。

 安若攥著身下綿軟的被褥,鼓足勇氣方才輕聲道:“石竹快來。”

 這一聲,果然驚動了黑貓。眼見得它就要撲來,幸得石竹動作更快,黑貓被吸引的片刻,將將跳到床榻便被石竹一把抓住。

 確認黑貓被石竹困住,安若方才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她像是溺水許久,貪婪的渴求著這令她活命的氣息。

 “將它關起來,丟到外面去。”安若急急道,氣息仍是不穩。

 石竹將黑貓交由石榴去處理,而後坐到床榻,雙手握住安若的肩,溫聲安撫著:“小姐別怕,別怕。已經丟出去了,以後再不會有貓進小姐的屋子。”

 安若緊緊地攥著石竹的手臂,又猛地灌了好幾口涼茶,方才漸漸平復。

 “怎麼會有……進來?”

 小姐怕貓,素日不說見著,便是聽著這個字便是渾身發寒。這時便是問一聲石竹,亦不能提及。

 “這……”石竹一時噎住,“許是外頭的野貓跑進來,小姐緩緩神。”

 “不!”安若堅定道,“就臥在那裡,像是專程等我醒來,等我第一眼就瞧見。”若是尋常野貓,不會這麼巧。

 石竹額間緊蹙,思慮片刻忽然眸中閃過疑慮:“這事,這事不會是周媽媽所為吧?”

 “何意?”

 “今日晨起,本是同往常一樣石榴去準備飯食,我在次間候著。可週媽媽著茶花來傳話,說她從床上跌下來,身子不能動彈,請我拿些跌打損傷的藥送去。”

 “小姐!”石竹說著,心下愈是後怕,“奴婢日後定日日守著小姐,寸步不離,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叫不走奴婢。”

 安若知她心意,只問道:“周媽媽確實傷著了?”

 “傷是確實傷了,可奴婢送去藥後,她又是裝可憐非要奴婢為她上藥。且她和茶花雖然一直在奴婢眼前,梨花卻是一直沒見著人影。”

 “這事,多半是夫人授意,周媽媽同茶花梨花所做。”

 安若長長地嘆一口氣:“我知道了。”這便是張氏給她的教訓。

 良久,安若忍不住唇間扯起一絲凜冽的笑意。她竟是忘了,她怎會忘了?這樣磋磨她,毀滅她的精神,才是張氏慣用的手段。

 盡人皆知她身上不能見傷,張氏也不稀得用那樣拙劣的手段。她一向高明。

 起初,安若五歲便寄居在這間院子。她年紀小,時常想念爹爹和阿孃,偶爾便會做夢夢見。然不過一兩次夢見,便叫張氏抓住了機會,她開始著人穿一身素白的衣裳,長髮散下,在暗夜裡漂移行走。

 安若還以為是爹爹和阿孃回來看她,滿心歡喜跑去,待走近了,便知曉不過是尋常駭人的鬼怪。

 小姑娘經不住嚇,不過幾次整個人便全然頹靡,連帶著身子一日日荒廢。

 這亦是她這身子灰敗的由來。

 七歲那年,安若同張氏一道參加茶會,張氏敏銳的察覺到她似乎對毛茸茸的物什,略有些好奇,又不大敢觸碰。

 當日回府,便著人找了一隻貓硬塞到她懷裡。

 貓咪被剪了爪子,可還是在幼小的她懷中不停地撲騰。安若被嚇壞了,自此見不得貓。

 從前那一世,安若只覺得寄居在他人屋簷,不得不小心謹慎。又常見叔父和嬸母滿面和善,她也事事做得乖巧柔順。現下想來,才陡然驚覺,人心詭詐,並非一日之寒。

 “那隻,也被剪了爪子吧?”

 “小姐?”石竹見安若雙眸空洞無望,知她定是想起從前,愈是柔聲安慰著,“小姐別怕,小姐如今長大了,身子也漸漸好轉,待到半年後,小姐嫁入太子府,便再不必受這種委屈。”

 入嫁太子府?安若原只是輕聲冷笑,這時忽然咧開嘴。這一家子巴望著那潑天的富貴,哪會讓她入嫁?

 不過也好,她自尋良人便是。

 “小姐……”石竹見她形容愈是不對,整個人再是支撐不住。“小姐?小姐你可別嚇我,小姐!”

 安若在石竹這一聲聲喚裡收回神,望向她時已恢復往日鎮定,只面頰仍存著方才受驚的慘白。

 她附於石竹耳邊低低道:“石竹,我被嚇著,你當如何?”

 石竹脫口而出:“自是責問兇手。”說罷,忽然明瞭安若眸中深意。待石榴端了早先準備的湯粥進門,她囑託石榴好生照看安若,這才利落起身,拾起滿身氣勢向外走去。

 不多時,安若便聽見外頭一聲聲不屑,還有周媽媽仿似拖著病體非要來瞧一瞧她。

 然不過片刻的功夫,便是幾聲跪地的聲響。石竹朗聲道:“那你們便跪著,一直跪到有人承認!”

 訊息很快傳到靜安堂,張氏不屑冷哼:“我倒小瞧了這蹄子,身邊一個小小的丫頭也敢在院裡作威作福。”

 一側羅媽媽垂首道:“聽說是嚇得不輕,整個人險些傻了。那石竹同她一起長大,約摸是有些真心。”

 “真的嚇傻了?”張氏終於有些舒心,眉眼都舒展開,身上的琉璃珠翠在日光下也閃著刺眼的光。

 “應是真的。”羅媽媽道,“若不然,一個丫頭也不敢這麼問責跟她一樣的下人,怕是擔心自個主子真出了事,自個也沒了出路。”

 “主子不中用,倒顯得底下的下人有些頭臉。”張氏輕笑一聲,“你親自去走一趟,瞧瞧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羅媽媽微微搖頭:“這會兒應是已經出了院子。”

 “什麼?”張氏微驚。

 “說是受了驚,連自個的臥房也是片刻不敢待,慌得石竹石榴當下就帶著安若小姐出門散心去了。”

 “呵呵……”

 “可是夫人,”羅媽媽不放心道,“周媽媽同那兩個丫頭還在碧江院跪著,咱們……”

 張氏笑著無謂道:“她院中的下人做了錯事,我瞎做什麼好人。”

 “夫人說的是。”羅媽媽道,“只可惜咱們往後在碧江院沒了可用之人。”

 張氏睨她一眼,沒作聲。整個定國公府皆是可用之人,可惜什麼?

 楚京長街。

 安若帶著石竹和石榴逛了兩間胭脂鋪一間綢緞莊,便到了午飯的時間。三人便在一家飯莊要了間廂房,各式各樣的菜都要了些。

 安若用著還算剋制,石榴孩童心性,又因著在碧江院時,自家小姐用食寡淡,她們這些下人吃得也大多沒什麼滋味。乍然開胃,一餐飯竟是辛辣冰涼滾熱全不忌口。

 安若恐她吃壞肚子,說笑間叮囑她多次,石榴一下子難以忌口,石竹在一旁也道:“小姐無妨,石榴難得吃這些好東西,定要多吃些才是。”

 桌下,安若的碧色的袖口被石竹輕扯,安若明白她何意,終是不再說什麼。

 出門前她問過石竹:“今日初幾?”

 “回小姐,今日初七。”

 “收拾收拾,咱們出門。”

 安若盤算的清楚,她自己不便在外登門醫館,必是要藉著石竹或石榴的名頭。彼時,兩人回府後裝一番身子不適便是。

 然眼下石榴這樣吃食,多半要真的鬧肚子。

 用過飯,三人又在屋內歇息了片刻,一個時辰後,石榴果然開始身子不適。然半個時辰前,安若已然換了石榴的衣裳出門,這會兒已是將迎枕墊在腕下,醫館的大夫捋了捋鬍鬚,眉目忽而緊蹙,忽而舒展。

 末了,方才收回手問道:“姑娘一直用藥,可將藥渣帶來?”

 安若將事先準備好的紙包放上,大夫撿過藥渣細細分辨了一會兒,隨即道:“姑娘體虛,乃經年累積。這藥嘛,也算是無功無過,不過是藥三分毒,姑娘還是將這藥斷了為妥。”

 大夫這話說得不算隱晦,安若頷首:“多謝大夫,還請大夫為我開些調理的藥。”

 大夫微微搖頭:“藥便不必了。姑娘身子單薄,日後養的圓潤些,這身子慢慢也就好了。”

 這事與她預料果然無差,孫太醫奉旨在定國公府照看她的身子,雖亦在屋簷下,有些許不得不聽從定國公與張氏的緣由,但並不敢擔上她一條性命。亦或,張氏與安向淵,現下本就沒打算要她的命。是以這藥用了多年,也不過讓她虛弱。藥一停,便能漸漸好轉。

 安若一顆心全然落下,再度起身行禮:“多謝大夫。”

 定國公府。

 三人日暮方回,前腳自梨林側門入,後腳這訊息就進了靜安堂。

 羅媽媽躬身回稟:“安若小姐回來了,只是石竹手上拎著藥。”

 張氏本姿態閒散地坐著,這時猛地一驚:“她在外頭看了大夫?”

 “是石榴,說是吃壞了肚子。奴婢特意問了悄悄跟去的小廝,確實如此。”

 張氏緩了一口氣,轉而又道:“還是謹慎些,你著人悄悄拿了藥渣叫孫太醫瞧瞧。”

 “是。”羅媽媽應下,一時卻是不曾離去。張氏望向她,她又道,“稟夫人,碧江院周媽媽和那兩個丫頭跪著,跪了半日,如今,已是驚動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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