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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婚太子後將軍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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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皇帝看著謝惟。

 一向病弱的端王今日身上整齊的穿著親王蟒袍, 周身按儀制當有的配飾一樣不落,衣飾整潔氣度高華,整個人仿若與殿外的刀光劍影截然割裂開來,竟有種遺世獨立的氣質。

 他身體下意識的往後靠了一靠, 卻發現自己已然整個人倚在了椅背上, 再無可退的餘地。

 謝惟笑了笑, 揮了揮手, 身後便有兵士快步上前, 將兩件東西放在了皇帝身側的小案上。

 一個叫不出名字、卻有幾分眼熟的宮人頭顱、一塊寫著‘天子之寶’的印璽。

 幾滴未曾來得及滴落的鮮血順著小案的邊緣落到皇帝的龍袍上, 輕而易舉的將這件世間最尊貴的衣袍染紅。

 顯然, 那位被皇帝寄予厚望出去尋人救駕的宮人, 並未逃出生天。

 謝惟不去看皇帝蒼白虛弱的臉色,環視了一下四周,看著諸大臣在兵器挾制下各有不同的神情, 做了個請的手勢:“本王想同父皇單獨聊聊, 諸位大人可否行個方便?”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過後, 伴隨著殿前司兵卒閃耀著血光的兵刃, 腳步聲陸續響起,終又歸於沉寂。

 偌大的殿宇,終於清靜了下來。

 謝惟輕輕吐了一口氣,隨意尋了個座位坐下,好整以暇的欣賞著御座上的人陰晴不定的神情。

 “你知道了?”皇帝沉著臉,好似之前那些懼怕瘋狂都是虛假的, 又恢復了平日裡一貫居高臨下的模樣。

 “兒臣知道什麼了?”謝惟反問, “是您打算將刺殺謝恆的罪名還給兒子,還是旁的什麼?”

 皇帝原本已然頹然坐著,心裡只盤算著如何拖延時間以求變數, 這時卻也驚訝的睜大了眼。

 還。

 謝惟說的是還!

 皇帝雖授意刑部去查端王岳家與行刺太子一案之事的關聯,卻也只是想替晉王脫罪,從頭至尾,他一絲半點都不曾懷疑端王。

 開玩笑,端王那副頗身子,加上娶妻數年還無子息,爭皇位來做什麼?

 可謝惟就是做了,還親口在他面前承認了。

 皇帝張著口想要說話,一時竟發不出聲音來,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後,用一種極為陌生的目光看著謝惟。

 “父皇在想,兒臣為什麼不安安分分的做個太平王爺是吧?”謝惟等他喘夠了平復下來了,這才‘善解人意’的開了口。

 “兒臣這些年其實也在想,當年那次受驚墜馬都是誰的手筆,是不是父皇所為。”

 皇帝半真半假的極度虛弱的模樣都停滯了一瞬,旋即有些劇烈的反應起來。

 他斷然道:“當年你墜馬受傷皆是意外!自然更不可能是朕的授意。”

 謝惟自唇齒間擠出一聲冷笑,望著皇帝無比堅定的作態,不怎麼在意的道:“父皇說不是就不是吧,就算不是您所為,您也未曾徹查,不是嗎?”

 “也是,我母家出身太低,一向不得您歡心,偏偏又佔了生在前頭的便宜。當年先太子薨了,您心底仍是屬意趙氏女兒的子嗣為下任太子,我這個擋在謝恆前面的兄長在此時出了事情,一切都這麼恰好還合心意,您怎麼會想起徹查呢?”

 他說話的速度不疾不徐,輕緩之餘帶出點刻入骨髓的怨恨來,聽得皇帝脊背生汗。

 謝惟回想了片刻,嘆著氣搖了搖頭:“說這麼多做什麼,兒臣這趟來……本也沒想要什麼公道。”

 公道?真相?

 把所有有可能出手的人都殺了,他還要真相來做什麼?

 謝惟從袖中取出一張早已寫好的字條,又拿起了不知何時擱在一旁的空白卷軸,含笑放在了皇帝膝上,溫言道:“勞煩父皇將這字條上的字謄抄一遍,兒臣保證,您仍是兒臣的父皇,會有太上皇尊號,在宮中榮華終老。”

 皇帝盯了他許久,終於在他那不含感情的淡笑中升起些許不寒而慄的感覺,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拿起了那張字條。

 只片刻後,他怔愣的睜大了眼。

 “你……你要讓朕賜死晉王?!”他嗆了一聲,眼底露出些許血色來,“謀刺儲君以致太子薨逝……你對太子做了什麼?”

 謝惟欣賞著皇帝狼狽錯愕的神情,聞言又勾了勾唇。

 “兒臣一個毫無實權的閒散王爺,能對太子殿下做些什麼呢?”他道,“您若下了聖旨,兒臣才會做些什麼。”

 ——

 “這世上……原來還真有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的事情啊。”

 謝恆騎在馬上,有些疑惑的望著太極殿的方向,聽著各方動向,發自內心的感嘆了一句。

 他本沒想著這麼快就動手,若非皇帝在定國公府的動靜實在太過頻繁,又出了召秦燁入宮這麼一個狠招,他本可以和皇帝相安無事。

 如今好了,謝惟冒出來了!

 他心下有些隱晦的快意,就聽身邊的人輕笑道:“淮王府這些天都盯著宋遷,原本想悄悄將他處理了,卻不成想發現他與端王暗通款曲,還有這樣的膽色……”

 謝恆側身望了秦燁一眼,見這人一身戎裝,本就英俊的面容襯得越發英姿勃發,眉眼含笑,隱隱頗有幾分自得之色。

 “知道了,都是我們秦公爺神機妙算,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他沒什麼誠意的誇了一句,又問,“宮中那個形似你的替身,不要緊嗎?”

 “不要緊,”秦燁手中掐著時間,看了看天色,這才道,“養了這許多年,也算有些輕功基底,趁亂跑出來去掉臉上偽裝,應當問題不大。”

 謝恆這才放下了心來,輕舒了一口氣。

 謝恆也是前幾日才知道,秦燁私下裡,居然養了一個和他自己生得有六七分相似、身量彷彿的替身。

 那替身與秦燁神韻間本就十分相似,再隨意化上些妝,幾可以假亂真,是平素秦燁用慣了的。

 難怪……這人從回京之後不管不顧的纏著他,一連數月不曾回府,半點不曾惹人起疑。

 “尋摸這麼一個人耗時長久,想來並非一日之功,煜之養著他……想來不是未卜相知,提早預料到要日日住在皇家別苑吧?”謝恆心中微松,這才有了心力,出言調侃。

 秦燁鬆了鬆手中的馬鞭,輕聲道:“太極殿中的那位猜忌於我不是一日之事,人在屋簷下,總得留幾招後手。”

 “我救過那人性命,他也答允了為我效死,多年相處,若非逼不得已,也不會讓他冒險。”

 樹大招風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只不過不忍見生靈塗炭兵戈再起,若皇帝一再逼迫不給他留活路,或許便要預備著假死脫身了。

 “如今呢,便不需要這後手了?”

 替身現於人前,還是在太極殿小朝會上現於人前,應對言談也未必合適,加上待會秦燁出現的時機,或許不少聰明人都能夠察覺出來。

 這步棋,只能用一次。

 風聲獵獵,不遠處隱有喊殺聲傳來,秦燁卻望著身側人,緩緩道:“不需要了。”

 “殿下便是我的後手。”

 謝恆回望過去,忍住想親他的舉動,一直激盪的心緒終於平靜了些許。

 “孤知道,”他說,笑容裡甚至帶些狡黠的意味,“不過是事到臨頭有些緊張,想聽你說幾句情話而已。”

 被他帶的情緒有些緊張的秦燁愣了一瞬,幾乎在瞬間大笑出聲,眼底帶出幾分顯而易見的歡愉來。

 視線可及的地方,不遠不近的跟著的陸言和□□的馬打了個噴嚏,也沒影響自家主人尤為疑惑的目光。

 咱們擱這逼宮……不,救駕呢!

 您二位能不能收斂著點?

 而被他腹誹著的秦燁,則勾著唇角盡力湊近了自己的心上人,壓低了自己明顯帶著歡快的語調。

 “此間事畢,臣天天說給殿下聽。”

 不要錢的那一種。

 ——

 太極殿中,氣氛僵硬了許久。

 皇帝不是個寧死不屈的硬骨頭,謝惟的時間也並不充足,於是,一陣反覆推拉威逼利誘後,終究還是以皇帝無可奈何的妥協作為結局。

 皇帝年老體虛,也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因為旁的緣故,哆嗦著拿筆寫了半晌,一封不長的聖旨卻也未曾寫完。

 謝惟耐心幾近耗盡,滿臉不耐的站在一旁,望著窗外已然逐漸暗下的天色出神。

 今日事畢,他拿著聖旨殺了太子再賜死晉王,要挾著今日挾持的朝中重臣,殺一些骨頭硬些的,留些識時務的,整個齊朝便當真成了他掌中之物。

 至於那個與他一同謀劃知道許多內情的宋遷……等朝局穩當,一杯毒酒便可解決。

 他這邊浮想聯翩著,卻突然耳尖一動,有些驚懼的看向關上的殿門。

 窗外……原本一片靜謐肅殺的空氣重又被人驚擾,吵嚷喧囂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又彷彿催命的音符。

 捏著筆桿顫顫巍巍的皇帝也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外瞧去。

 兵戈碰撞之聲夾雜著呼喝聲傳來,隱隱約約的,只聽清楚了‘護駕’兩個字。

 這聲音能夠傳到太極殿來,傳到他二人都能聽到的地步,局勢如何不問可知。

 “哐!”

 謝惟不可置信的往後一仰,卻未曾跌坐在座椅上,而是有些狼狽的摔在了地上,原本整潔華貴的衣袍立時凌亂,再沒了適才的閒適自如。

 他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宮中各扇緊要門戶我皆已拿下,訊息一時三刻傳不出去!就算傳出去了,沒有聖旨沒有調令,京中有誰敢帶兵勤王!”

 “不可能……不可能……”他大聲吼叫了片刻,終於力竭,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氣力般,喃喃的重複道。

 皇帝卻根本顧不上他。

 他蒼老的臉龐上先是湧上狂喜,而後又有些陰晴不定的猜疑,最終將手中之筆一甩,勉力站起身來,一步步挪到窗邊,將半闔的窗竭力推開了。

 不久前才經歷過一場廝殺的太極殿變成了新的戰場,才取得勝利不久還未及享受到勝利成果的殿前司顯然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皇帝臉上的笑意只浮上了短短一瞬,就很快消弭了。

 他瞪大了眼,望著數十步開外屬於神衛軍的旗幟,五指不自覺的攥緊。

 不是他無數次期盼過的禁軍親信,也不是死忠於他的棠京衙門。

 神衛軍……駐紮在城外!

 從端王衝入宮城到現在,滿打滿算沒超過兩個時辰。

 訊息傳出去,神衛軍將軍決議救駕,再帶兵入京城,這絕不是兩個時辰能做到的!

 且如今負責統領神衛軍的兩位將軍都是忠直之人,不見兵符絕不輕動,縱是之前那宮人當真帶了聖旨玉璽出城求救,只怕也要多方確認,這才會有所動作。

 什麼人,能夠未卜先知知道端王的動向?

 又是什麼人,能夠調得動神衛軍?

 皇帝心中一片冰涼,扶著窗沿的手逐漸加力,直到視線中的一切變得模糊而朦朧。

 咯吱——

 那扇被謝惟親手關上的殿門,又被人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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