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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殺手的哭包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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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害怕看到哥哥痛

 清風宅的一眾人早已等得心急火燎。

 嬋兒心裡更是七上八下,明明哥哥說挨鞭子只是小事不會很痛,但旺叔與杆子他們卻又急得坐立不安,她便知哥哥定然是怕她擔心而說了假話。

 小姑娘大清早起來連飯食也沒來得及吃,一直坐在大門口痴痴地等,平日裡一張無憂無慮的精巧小臉,今日卻掛滿了愁容。

 杆子心生不忍,勸慰道:“小姐還是進屋去吃點兒東西吧,待少主回來了,小的第一個去通知小姐。”

 嬋兒心下惶惶,哪還吃得下東西,“杆子,你說那個堂主伯伯會將哥哥打成什麼樣?”

 杆子搖了搖頭:“小的也不知。”他知道也不敢亂說,怕惹得小姐擔心,到時少主怪罪。

 旺叔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粥過來,遞到嬋兒眼前:“小姐多少吃一點兒,少主出門時都說了,會平安回來的,咱們就信他一回。”

 嬋兒看了一眼門前那條白晃晃的悠長的巷子,眼淚霎時湧到眼眶,“旺叔,哥哥還說挨鞭子是小事一樁呢,是這樣的嗎?”

 旺叔將銀耳蓮子粥放到丫鬟紅紅的手上,將老臉別過去,啥也沒說。

 主僕幾人在大門的門廊下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見巷子前方出來一個小黑點。

 杆子不太確定地嘟囔著:“那會不會是少主回來了?”

 幾個人同時從門前走到巷子中間,伸著脖子使勁張望,紅紅眼力好,一眼認出趕車的順子:“是他們回來了,我都看到了順子哥。”

 嬋兒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上,往前飛奔著迎過去,馬車卻飛快地越過她身旁,停在了門口。

 順子跳下馬車,一臉肅穆地對眾人吩咐道:“快去將偏殿收拾出來,再來三個人與我將少主抬出來,好讓醫官診治。”

 門口霎時忙做一團,抬著李允的門板被緩緩挪出了車廂,再被幾個人合力抬往宅內,醫官提著藥箱匆匆地跟在後頭。

 嬋兒在忙亂的人影間一眼看到門板躺著的血人,一動不動的,像沒了聲息一般,她身子一軟差點跌到白晃晃的巷子裡,所幸紅紅上前攙了一把。

 “小姐,你沒事吧?”紅紅看著嬋兒煞白的臉色。

 嬋兒攥緊手中的帕子,渾身像篩糠似的發抖,一邊抖一邊喃喃地問:“剛……剛剛是不是……是不是哥哥?”

 她用力一把抓住紅紅的袖口,再次面色驚慌地問:“紅紅你說,剛剛門板上那個血人,是不是哥哥?”

 豆大的眼淚自小姑娘眼中滑落,一直落到她胸前的衣襟上,染溼了交領上海青色的邊兒,她卻渾然不覺,瞪著眼一直抖個不停,像要失了魂一般。

 從小到大都保護著她的哥哥,她心裡如大樹一般屹立不倒的哥哥,又何曾傷成過這樣。

 紅紅也被主子這副樣子嚇到了,嘴裡結結巴巴帶上了哭腔:“小……小姐你別這樣,少爺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會慢慢好起來的。”

 嬋兒淚如泉湧,終於捂著嘴縮著身子嗚嗚地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喃喃著:“紅紅我害怕,我不敢去看哥哥,我害怕看到哥哥痛。”

 紅紅攙扶著主子,安慰道:“那咱們先回黑香苑,等少爺那邊安頓好了再去看他。”

 嬋兒失魂落魄地搖著頭:“不行,不行的,哥哥需要我,我得在他的身邊。”小姑娘淚水橫流,雙手無措地交織在胸前,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才好。

 旺叔溼著眼眶從門內邁出來,遠遠地喚了聲:“小姐。”

 嬋兒見到旺叔,心裡一暖,話還未開口,淚便先落了下來。

 “小姐別擔心,也別害怕,有醫官在,少主會沒事的。”旺叔上前安慰著嬋兒。

 嬋兒喚了聲“旺叔”,便哽咽著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偏殿裡。

 人事不醒的李允趴在床榻上,旁邊圍著一圈人,醫官將他身上的血衣用剪子剪破,繼而將其輕輕從皮肉上剝開,哪怕是動作再輕,也看得人一陣心顫。

 拿下血衣,一張遍佈血窟窿的後背霎時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順子看著不忍,偷偷別過了頭。

 醫官打開藥箱,拿了工具先輕輕擦拭傷口,繼而在傷口上上藥,包紮,隨後又開了方子,讓宅子裡的小廝趕緊去拿藥。順子仍不放心,恭敬地問醫官:“請問老先生,我主子這傷無大礙吧?”

 醫官回頭看了眼床榻上昏迷的李允,語氣平靜道:“幸好只受了15鞭,若是再受5鞭,不死也得殘。”

 順子聽得心裡一緊,隨後又大鬆了口氣:“多謝老先生。”

 嬋兒一直在偏殿外的空地上站著,焦急地等待著醫官為李允診治,旺叔與紅紅則在旁陪著她。

 就這麼站了近一個時辰,終於見到順子送醫官出了殿門,她這才怯生生地迎了上去,福身行了一禮:“請問醫官,我哥哥的傷不要緊吧?”

 醫官看著眼前美得如仙子一般的妙人,難得好脾氣地又回覆了一遍:“性命無礙,養一些時日便可。”

 嬋兒聞言愁了半日的面色終於緩了緩,扭頭看向一側:“旺叔,聽到沒,醫官說哥哥沒事。”

 旺叔也大舒了口氣,溼著眼眶唸叨著:“天爺保佑,天爺保佑。”

 李允再次醒來時已是半夜,想翻個身才感覺到渾身刺痛,整個人趴在床沿上,背上包著紗布,還蓋了一層薄毯。

 他挪了挪胳膊,想用雙臂的力量將自己撐起來,冷不丁耳邊傳來一聲“哥哥你醒啦”。

 李允扭頭看過去,才發現嬋兒正睡在對面的軟榻上,起身趿了鞋走過來,頭上髮髻有些鬆散,臉上帶著倦意,也帶著驚喜。

 “怎的睡到這兒了?”李允忍著背上的痛,輕聲問她。

 小姑娘走近後屈膝蹲在床前,裙襬在地磚上散開,頭軟軟地靠在床沿上,剛好與趴著的李允視線相對:“我想陪著哥哥。”她又朝李允背上的薄毯看了一眼:“很痛是嗎?”

 李允盯著燭光裡的嬋兒,清淺一笑,溫聲道:“一點點,能忍著。”

 嬋兒的眸中又浮出一層水光,她抿了抿唇,將那溼意壓了下去:“哥哥騙我,明明不是小事一樁。”

 李允輕輕吸了口氣,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瘦削的肩:“沒騙你,這不沒事了嗎,過幾天哥哥就會好起來,不用擔心。”

 “哥哥流了好多血……”嬋兒垂下了眉眼,靜靜縮在燭光的陰影裡,再也說不下去,淚水悄然地從眼角滑落。

 “不哭了。”李允柔聲安慰。

 小姑娘傷心地搖了搖頭,還是默默地落淚。

 “你若再哭,我便讓旺叔拿個大碗來,給你將眼淚接著,看你能哭多大一碗。”李允虛弱的語氣裡帶上了戲謔。

 嬋兒含淚撲哧一笑:“我長大了,哥哥還用小時候那套逗我。”她抹了一把淚,“反正哥哥受傷了身上痛,我也會心裡痛的。”

 李允為小姑娘拭去臉上的淚水,將她額前一縷被染溼的發扣到耳後:“哥哥向你保證,以後再不會讓自己這麼受傷了。”

 小姑娘破涕而笑,瞪著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認真道:“那哥哥要說話算話,不許再哄騙嬋兒。”

 李允嘴角噙著淡笑,溫柔地點了點頭。

 小姑娘又用手背擦了擦臉,扶著床沿站起身來:“藥還在爐火上溫著呢,我給哥哥端過來。”說完便提腳往屋外走。

 順子早端著藥站到了臺階下,見嬋兒出來,趕忙遞了過去:“小姐,少主喝完這碗還有一碗,旺叔還在那邊熬著呢,熬好了我便送過來。”

 “好的,辛苦小順了。”嬋兒說著小心翼翼地接過藥碗,徑直送到李允的床前。

 趴著身子喝藥自然是不方便,李允輕輕掀開身上的薄毯,想要側著躺。

 嬋兒趕緊將藥碗放到木几上,在床上多加了個軟枕,繼而微微傾著身子抱住李允的肩幫著他側過身體。

 李允的整個頭霎時窩在了小姑娘暖烘烘的胸前,高挺的鼻樑觸到那抹帶著馨香的柔軟,他的脖子瞬間一僵,背部鑽心的疼痛也隨之傳過來。

 “哥哥我弄痛你了嗎?”小姑娘發現李允的異樣,趕緊停下手中的動作,低頭問道。

 李允閉上眼吐了口氣,抬手將小姑娘輕輕推開,“沒事,我自己來。”

 嬋兒這才鬆開了環住李允的雙臂,心疼地看著李允攏著眉慢慢地將身體轉過來,最後靠在了高高的軟枕上。

 她暗暗鬆了口氣,將薄毯給李允輕輕搭上,繼而轉身端起藥碗,用瓷勺在碗中慢慢攪動,一邊攪動,還一邊用嘴輕輕吹拂,好讓發燙的藥汁漸漸冷卻。

 李允半眯著眼,看著瑩瑩燭火中垂著眉眼溫柔嫻靜的小姑娘,心底竟生出一股濃濃的幸福感,為這幸福感,他再多傷幾次好似也無所謂。

 “等哥哥好了,便會在清風宅辦一場宴席,以慶祝你成為李嬋兒。”李允眉間舒展,緩緩說道。

 嬋兒抬起雙眸:“自此以後,嬋兒便是哥哥的親妹妹了嗎?”

 李允眼睫微顫,俊朗的臉上掠過片刻的猶疑,隨後他低聲應了句“嗯,是的。”

 那聲音很空,他自己聽著都感覺像沒有心似的。

 李允臥床養傷的這幾天,嬋兒是衣不解帶地貼身照顧。

 平時看上去無憂無慮的小姑娘,經過此事後好似突然長大了不少,言行舉止裡皆有了主事人的模樣。

 李允看著小姑娘在光禿禿的屋子裡進進出出,不由得抬眼看了看旺叔疊在門廊下的絨毯,問嬋兒:“順子可在門外?”

 嬋兒往門外瞄了一眼,挑著眉點了點頭。

 “讓他將絨毯鋪進臥房吧。”李允吩咐道。

 順子以為自己聽岔了,站在門外大聲道:“少主,鋪絨毯得進您的屋子,小的……能進去麼?”

 屋內床榻上的李允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那一聲“嗯”,聽得順子心裡直打鼓,誰都知道,這偌大的清風宅除了嬋兒姑娘,誰也不允許踏入主子臥房半步,如今竟然鬆口讓自己進去,也不知是真不介意還是假不介意。

 倘若是假不介意,以後回過味兒來了會不會再來懲罰自己?順子心裡惶惑不安。

 嬋兒手裡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對著門外的順子喚道:“小順,你進來呀。”

 “是,小姐。”順子只得硬著頭皮抱著門廊下的絨毯進了屋,進屋後也不敢亂看,彎腰跪伏在地上,從裡到外將絨毯一塊塊平整地鋪到地磚上。

 嬋兒則坐在床前給李允喂藥,喂完了,再從牛皮紙袋裡掏出一顆糖豆豆,塞進李允嘴裡。

 蔥白的指尖觸到他柔軟的唇時,他總會微微一怔,繼而用舌尖抵著那顆糖,任由綿綿的甜味在嘴中肆意漫延,這味道,其實也挺好的。

 耗了小半天時間,順子總算鋪完了絨毯,屋內霎時變得白晃晃軟乎乎的,看上去亮堂了不少,嬋兒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脫了腳上的鞋踩在絨毯上,嘴裡脆生生地嚷著“真舒坦”。

 嬋兒一高興,李允的嘴上也就噙上了笑,李允一笑,順子心裡便也跟著偷偷樂。

 他渾身染著一層細細的絨毛,正欲退身去收拾一番,猛聽到李允吩咐道:“你與杆子組織一下宅子裡的侍衛,幫著將墨香苑修葺修葺。”他頓了頓:“將庫房裡的夜明珠及玉石珠寶都用上,要讓那間屋子哪怕是晚上也得亮如白晝。”

 順子一聽就門兒清,這哪裡是修葺,這明明就是要將青州的奢華搬到這墨香苑中來,心裡不由得生出隱隱的擔憂,堂主會不會責怪?宮裡的人會不會嚼舌根?

 但他嘴上仍是知趣的應道:“好的少主,小的會繪好圖紙給您過目的。”

 李允“嗯”了一聲,繼而滿眼寵溺地看向一旁的小姑娘。

 嬋兒挑著眉頭,款款行至床前,清澈的雙眸恍如一汪碧水:“哥哥,那以後墨香苑是不是跟青州時一樣,不用點燭火了?”

 李允抿嘴一笑,點了點頭:“你以後便不用怕黑了。”

 嬋兒纖細的腰肢輕輕一彎,沿著床榻坐下來,喃喃道:“那我也就不會做惡夢了。”

 在惡夢裡,她跟著祖父在貧瘠的村落之間,在荒無人煙的山野裡倉皇逃躥,食不果腹衣不遮體,最後祖父慘死在了一群人的大刀之下,鮮紅的血流了一地。

 只是那些畫面太過模糊,連祖父的樣子也看不清,具體的事由也忘了,唯有那刻骨的感覺還在。

 李允一邊撥弄著小姑娘細軟的髮絲,一邊應道:“放心,有哥哥在,惡夢也會躲得遠遠的。”

 小姑娘安心一笑,背朝李允軟軟地靠在了他的臂彎裡。

 經過近半月的調養,李允的傷終於漸漸痊癒,而墨香苑也修葺得差不多了,清風宅裡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接下來,李允便開始安排嬋兒認祖歸宗的宴席。

 宋庭軒曾說要先將此訊息在明月堂內部散佈,李允自然要大擺宴席將明月堂的同門盡數邀來,高調地宣佈自己找到了妹妹。

 至於宮裡,怕是早已窺到清風宅裡多了位來路不明的女子,只是迫於宣德帝病重朝中諸事忙亂才沒來得及拿他開刀。

 但當他如此高調地宣佈訊息時,宮裡必得第一時間找明月堂堂主去問詢,到時就看宋庭軒如何去應對了。

 大擺宴席的日子定在重陽節這一日,杆子與唐四大清早便趕車去城裡採買必要的物資,順子則配合旺叔將宅子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通,各處都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又將宅子四周各崗哨安排妥當,免得有人趁機搗亂。

 旺叔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少主認下了小丫頭做妹妹,以後自然不會將其當活肉來養了,小丫頭的日子也總算順當了,他佝著背一張老臉笑得稀爛,暗地裡不知唸了多少聲“多謝天爺保佑”。

 嬋兒也大清早就起了,坐在銅鏡前任由紅紅給她一縷縷梳髮,一張不施粉黛的芙蓉面被晨光映得晶瑩剔透,恍如剛剝殼的雞蛋似的。

 宅內並沒她什麼事,李允昨晚就交代了,她只管輕輕鬆鬆待在墨香苑,無須出門迎客。

 “紅紅,你說哥哥忙得過來嗎?”嬋兒有些擔憂地對著鏡中的丫鬟問。

 紅紅抿嘴一笑:“小姐你就放心吧,少爺自有少爺的安排,咱們就別去添亂了。”

 嬋兒悻悻地嘆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屋外的天光:“好吧,那我就聽哥哥的不出去了。”

 卯時剛到,便陸續有明月堂的人來登門,宅子裡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吵吵嚷嚷的嘈雜得很。

 李允直接將宴席擺在正廳,以及廳外大片的空地上,空地的四周還扯上了一圈紅燈籠。

 數十桌美味珍饈在燭火的照耀下色澤璀璨,散發出陣陣香味,看得人直流口水。

 眾人先是紛紛向李允行禮,繼而齊聲唱頌:“恭喜少主尋得至親;賀喜少主,家人團聚。”

 喊聲震天,聽上去就讓人覺得喜慶,李允面色舒展,吩咐黑衣衛們各自入坐,

 一米開外的張啟卻陰贄地掃了李允一眼,嘴角冷冷一笑。

 宋庭軒還未到,但讓阿甘來傳話,“堂主讓你們先吃,他可能晚一會兒到。”

 李允得了旨意,便下令開吃,一向冷清的清風宅霎時呼喝聲一片,黑衣衛們划拳、飲酒,彼此間吵嚷吆喝,好不快活。

 張啟提著酒罈繞過兩張方桌,行至李允身側,皮笑肉不笑地揭掉壇蓋,為李允滿上酒水,也為自己滿上,“李大少主,這第一杯,是在下恭賀你找到妹妹。”

 說完他利落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擦了一把嘴角,頗有意味地咧嘴一笑:“只是不知令妹芳齡幾何?”

 他依然對當年清風宅後罩房裡那雙繡花鞋耿耿於懷,也對李允這些年在青州的行跡心頭存疑,更對他上次無緣無故耍弄自己懷恨在心。何況,他還割了他的一根指頭。

 如今李允卻突然多了個妹妹,張啟霎時將一切瞭然,這個妹妹,定然就是李允當年救下的那名小兒了。

 李允壓根沒喝他倒下的酒,抬眼淡然地反問:“這與你何干?”

 張啟仰頭哈哈一笑,陰陽怪氣道:“若在下猜的沒錯,令妹是剛剛及笄吧,對不對李少主?”

 李允面色從容地往張啟跟前湊了湊,低聲道:“與張左使無關之事,張左使還是不要打聽的好,免得惹一身騷。”

 “李少主警告得對,但本左使屎味兒都惹過了,還怕惹什麼騷味兒。”張啟說著又在自己杯中滿上了酒:“這第二杯嘛,在下要表達一下對李少主的敬仰之情,李少主竟能遊刃有餘地將堂主與皇上耍得團團轉,在下真是望塵莫及,先幹為淨。”

 他說著又端起酒杯,仰頭一口飲盡了杯裡的酒。

 在場的黑衣衛已隱隱看出兩人劍拔弩張的架勢,有人在拉張啟:“左使你喝醉了,還是去旁邊休息一會兒,醒醒酒。”

 張啟轉頭喝斥:“給我閉嘴,老子沒醉。”

 李允輕笑一聲,看著旁邊的黑衣衛道:“你錯了,張左使不是醉了,而是壓根兒沒醒過。”

 張啟對著李允怒目而視,不過片刻之間,他狠狠壓下了眸中的怒意,轉而擺出一副慢斯條理的神情:“今日既然是李少主的認親宴,怎不見令妹現身,咱們明月堂都傾巢而出了,令妹總該出來露露臉給大家打聲招呼吧,也不知你們兄妹二人長得到底像不像?”

 旁邊有幾名黑衣衛點頭讚許,李大少主模樣清俊身姿挺拔,誰不好奇他妹妹的長相呢。

 聽張啟這麼一慫恿,便有個別膽大的黑衣衛也在起鬨:“李少主,給咱們機會結識一下令妹嘛,說不定以後在外頭遇見了也能彼此有個照應。”

 “是啊是啊,李少主就賞小的們一個機會吧。”

 李允討厭這幫男人覬覦嬋兒的嘴臉,手暗暗在袖口裡握成了拳,面上卻情緒不顯,“本少主的妹妹不需要你們中任何一個人來照應,也無須與你們中任何一個人結識,若誰再跟著瞎起鬨,本少主便讓你們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他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冷酷的威脅,眉眼裡溢位逼人的凜烈殺氣。

 宴席上頓時鴉鵲無聲,起鬨的人訕訕低下頭,不敢再出聲,連之前點頭讚許的人也趕緊拿起筷箸,低頭夾菜。

 張啟環視了一眼安靜下來的黑衣衛,扯著嘴角的皮冷冷一笑,嘲諷道:“咱們這些兄弟今日可是來慶賀你尋回至親的,沒成想竟還要受你一頓威脅。”

 他說著猝然將手中的酒罈重重摔向地面,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陶片四散迸射,旁邊的黑衣衛驚得發出一陣低呼。

 “本左使偏不信邪,偏就要去看看你這妹妹長何模樣。”說完縱身往上一躍,朝清風宅另一側的宅院飛赴過去。

 李允朝不遠處的順子使了個眼色,繼而也縱身跟著張啟追出去……

 張啟這次學乖了,偏不跟李允直接動手,只是一味地耍滑逃躥,一邊逃躥一邊留意宅中各院子的情狀,想要找到李允口中的妹妹。

 李允本可一掌將其誅殺,但礙於今天的場合不好貿然鬧出人命,只得強忍著心裡的惡氣一路追擊。

 張啟將清風宅繞了一大圈,終於在西北角發現了一處燭火通明的院落,他微眯著雙眸靠近了細瞧,才發現那哪裡是什麼燭光,那明明是充斥著院內夾道、門簾、窗簾的夜明珠的光亮。

 他得意地咧嘴一笑,心知那裡便是他要找的地兒了,於是壓低了身子俯衝下去。

 此時的嬋兒剛用完晚飯,正由紅紅陪著在夾道上散步,無數顆指頭大小的夜明珠有序地覆蓋住夾道的路面,在漆黑的夜色裡散發出溫潤潔白的光亮。

 少女一襲竹青色襦裙,繫了條白色披帛,半攏著烏髮,赤足踏在瑩瑩生輝的夾道上,一邊走一邊朝熱鬧的院外張望,思量著不知哥哥什麼時候能忙完。

 紅紅瞄了一眼主子的小腳,擔憂道:“小姐,待會少爺看到你在院子裡也打赤腿,又要擔心你著涼了。”

 嬋兒嘻嘻一笑:“哥哥正忙著呢,不會看到的。”

 話未落音,只聽身後“嗖”的一聲輕響,一名黑衣男人驀地從高空落到了院門口,站在硃紅的院門旁,透過夜明珠溫潤的光怔怔地看著夾道上的少女。

 嬋兒也怔住了,瞪著撲閃閃的眼眸盯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脆生生地問:“你是誰?”

 張啟像沒聽到一般,呆呆地瞪著眼,失去了一切反應。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子真能長得如仙子一般,這樣的好看,這樣的纖塵不染,像從雲端飄下來的似的,讓人看著就覺得不可企及。

 嬋兒偏著精巧的小臉打量他,又看了看他腰間的劍,那劍柄上還有顆藍瑩瑩的寶石,倒是好看。

 她認真地問:“你是今天來的客人嗎?為什麼不說話?”

 張啟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便被隨後追來的李允一腳橫踢過來,踢得他“噗”的一聲在空中打了個轉,繼而重重地跌到了佈滿夜明珠的夾道上。

 嬋兒嚇得捂著耳朵大聲尖叫,李允快步行至小姑娘身側,握著她的雙肩輕聲安慰:“別怕別怕,是哥哥,別害怕。”

 嬋兒一聽是哥哥,這才慢慢地鬆開捂著耳朵的雙手,抬頭看了一眼李允,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喘氣的黑衣男人,帶著哭腔問:“哥哥,他是壞人對吧?”

 李允點了點頭,囑咐道:“快進去,把門關好。”

 “哥哥也要小心。”嬋兒目露關切。

 “哥哥沒事,快進去。”李允催促道。

 嬋兒點了點頭,繼而牽著紅紅飛快地轉身,踏著小腳往屋內飛奔而去,白色披帛在她身高高飄起,在夜明珠潔淨的光裡逶迤而行。

 李允一直看著嬋兒跑進了屋內,關上了屋門,這才轉過身來看向躺在地上的張啟。

 張啟嘴角滲出血跡,他一手捂在胸口,一手握著腰間的劍,嘴裡得意地嘿嘿一笑,“原來李大少主果然是金屋藏嬌呀。”

 李允咬牙提腳抵在張啟的咽喉處:“再胡言亂語,本少主便讓你一命歸西。”

 張啟吃力地咳嗽了兩聲,面色脹紅,嘴中卻仍是不停絮叨:“令妹真是傾國傾城,恍如下凡的仙子,真是讓在下好生傾慕。”

 “信不信,本少主現在便挖了你的雙眼。”李允語氣低沉。

 張啟忍著喉頭的不適繼續道:“李少主這是嫉妒了?也難怪……如此貌美的女子……”

 “找死。”李允加重了腳下的力度,回看了一眼嬋兒關著的屋門後,揮腳朝張啟身上踢過去。

 張啟來不及翻身躲過,整個身體被巨大的力高高跩起,繼而飛向墨香苑院牆外的草坪上。

 他連續打了幾個滾,猛吐了幾口鮮血後,便破罐子破摔一般四仰八叉躺在草坪上,看著天幕上廖廖幾點星光嘲諷道:“在下哪會是枯骨掌的對手,李少主若是想羞辱在下,儘管放馬過來,在下保證絕不還手。”

 李允持劍徐徐逼近草坪上的張啟,沉著臉,如鷹隼一般的目光早已將他千刀萬剮。

 張啟似乎吃定了李允今日不會殺他,盯著天幕繼續道:“呵,妹妹?要是我張啟能遇上這麼個國色天香的妹妹,我也願意冒天大的風險。”他哈哈大笑,笑完又捂著胸口吐了幾口老血。

 李允在距他丈餘遠處停了下來,挺拔的身姿在幽暗的夜色裡愈加氣勢壓人,“今夜賓客良多,我本打算安安心心吃頓飯,不取人性命的,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躺在草坪上的張啟聞言面露些許驚慌,支著胳膊從地上坐了起來,一手捂著胸口重重喘著氣:“你要殺我?呵呵,李允你可別忘了,這是在你自己的宅子裡,倘若你在宅中殘殺同門的事兒被現在正廳裡的兄弟們知曉了,以後你如何服眾?”

 李允一聲輕笑,抬眼看了看無月的夜空,冷風掀起他身前的衣襬,讓本就盛氣凌人的男兒更添了一份氣宇軒昂,“誰說你會死在清風宅,你不過是在清風宅失蹤了而已,兩天後,你的屍體會出現在自己的房中。”

 張啟徹底慌了神,“李允,堂主今日也會過來,你掩飾得再好也定然逃不過他的法眼。”他說完踉蹌著想要從草坪上爬起來。

 李允卻以更快速度欺身過去,“那就讓本少主試試看。”說完張開食指與中指揮臂就朝張啟臉上一推,張啟躲閃不及眼看就要挖瞎雙眸。

 “住手。”

 只聽背後一聲厲喝,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在李允的雙指即將觸到張啟的眼珠子時,黑影飛快地伸手“啪”的一把將張啟推開,繼而站到了李允跟前。

 李允稍一定神,趕緊收掌,躬身便拜:“義父。”

 躲在宋庭軒背後的張啟驚魂未定,在草坪上一個趔趄,接著語無倫次地大嚷:“堂……堂主,剛剛這個人要殺我,他……枯骨掌……竟對付同門。”

 宋庭軒凜然看了一眼垂著頭的李允,一個字未說,接著轉身看向張啟,語氣冷硬:“給我閉嘴。”

 張啟茫茫然閉了嘴,一臉驚懼而憤怒的神情。

 宋庭軒向他逼近了一步:“今日是少主認回妹妹的好日子,你若是在此無事生非無中生有,便休怪我明月堂容不下你。”

 張啟微微眯起眼眸,往後閃了下身子,他滿以為堂主救下他後會為他撐腰,沒想到面對的竟同樣是一頓冷酷之極的威脅。

 他抽了口涼氣,視線越過堂主落到了李允身上,憤恨地伸臂指著他:“堂主,您難道看不出來他在哄騙您嗎,我都向您說了多少次,他在青州藏著太尉府救出的活口,他自己也曾承認過,可您偏不信,如今他又突然冒出一個來路不明的妹妹,您覺得不奇怪嗎,但凡只要您去好好查一查,定能揭穿他背後所使的那些手段。”

 宋庭軒負手而立,瘦長的臉上無任何情緒:“你這是在說老夫蠢笨?”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覺得,他雖是您名義上的義子,但也同時是明月堂的殺手,萬事您好歹也要講個公平公正,不可偏心至此。”張啟頓了頓,“他既然有負皇恩,堂主就該上報朝廷,讓他得到該有的懲處。”

 宋庭軒迎著冷風微微一笑:“那請左使告知老夫,你手中有何證據能證明咱們這位少主有負皇恩?”

 張啟寂然無語,他手中無任何證據。

 “既然你沒證據,那作為同門,在清風宅這大喜的日子裡,你是不是不該自找不快,哪怕今日你真死於這小子手中,你是不是也算是活該?”

 宋庭軒說著長舒了口氣,“今日就到此為止吧,倘若老夫往後還聽到你在背後亂嚼同門的舌根,怕是想要你命的人不只咱們這位少主,還得再加上老夫一個。”

 張啟因憤怒繃緊的身體陡然鬆弛下來,冷風拂來,竟讓他感受到了些許寒意,他握了握拳,嘴角掛上了一抹絕望的冷笑。

 也就是在剎那之間,他心底對眼前這位堂主的尊敬與畏懼突然煙消雲散。

 他冷眼看著草坪上站著的二人,冷冷回了句:“好的,堂主。”說完捂了捂胸口,轉身朝草坪外闊步行去。

 幽暗的夜色下,張啟的眼角竟無聲地落下兩滴清淚,隨後又被迎面的冷風吹乾。

 他盡了一切的努力,想要在明月堂出人頭地,也盡了一切的努力,想在堂主心裡佔有一席之地,但這一切的努力,今日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放手了。

 牛二早等在不遠處的夾道上,見張啟走近,趕忙迎了上去:“左使,你沒事吧?”

 張啟沒理會他,依然踏著闊步朝前走,前方不遠處,便是清風宅的大門了。

 牛二心裡忐忑不安,茫茫然跟在他身後。

 走過一段距離後張啟突然回過頭來,面色陰贄而狠厲,冷臉吩咐牛二:“可以給宮裡的那名侍衛回信了,就說我張啟願意效忠端王。”

 牛二面色一喜:“好的左使,那小的馬上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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