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的屍骨上得以壯大的長生門與衍神道，卻隱隱超越了昔日的九大仙門----”
“而衍神道掌教，據說因此地位拔高許多，甚至已經足夠與萬年前的仙門祖師平起平坐，稱‘衍神大道君’。”
喬木注意到了說書人的用詞。
是超越了九大仙門，而非九天仙門，亦或是九天十地。
聽說書人的意思，還有他在衍神道道觀之中的所見所聞。
如今的衍神道仙門，已有兩位化神道君，甚至還有一位“大道君”，應該已經是一名合道期修士。
若要這麼算，那麼衍神道掌教就是萬餘年以來，九州大世界中唯一一個修煉到合道期的修士。
從這一點來看，說衍神道超越了昔日九大仙門並無不妥----五十年前的九大仙門中，可沒有能行走九州的合道期祖師。
“五十年前衍神道的地盤可是在通天河的下游，東南州。”通天水靈皺眉道：
“而今他們卻將觸手伸到了西北州通天山下，通天河的源流之地。”
“看來衍神道掌教能夠修煉到合道期的原因，也不難得出。”
昔日的九州，香火信眾的總量足夠誕生出一共九個化神道君，元嬰真人不足一百之數。
香火信眾，有質與量的區別，五十年前後亦有差別。
量是信眾的人口總量。
質如何，就看仙門的手段了，是否又推陳出新，另有花活，培育出了更多的虔誠信眾。
而當今的衍神道，只怕香火道觀遠遠不止佔據了一州之地，如今已有兩位化神道君，一位合道期大道君。
“不止是香火信眾質與量的差別，忘了那座崑崙山斷峰嗎？那本是仙界的一部分。”喬木搖頭。
仙界靈氣濃郁程度遠勝人間，更遑論是靈氣衰落之後的人間九州。
當初墜入歸墟中的天庭尚有靈氣留存，已經足夠那幾位仙門祖師按部就班修煉到真仙的門檻。
而如今崑崙山也有部分落入了九州，哪怕時間不長，也會改變九州界的天地靈氣環境。
“靈氣復甦？不，應當算是大崩墜之前的迴光返照。”喬木搖頭。
如他與通天水靈去過的妖界，也同樣有仙界碎片落入，而他十五年間遨遊的千界之中，有這般境況的大世界也不在少數。
這所謂的靈氣復甦，其實並非好事，它的本質是世界秩序的失衡，是大崩墜的前兆。
“不過居然誕生出了一個依靠香火仙道，能夠在人間行走的合道期修士？九州凡人這五十年，是如何從仙門的手下撐過來的？”通天水靈很驚詫。
“問得好。”說書人耳朵微動，顯然也聽到了通天水靈的驚歎，他慨嘆道：
“自仙門臨塵，力壓凡世以來，已有足足近百年光陰。”
“前四十年，後五十年，如何撐過去？自然是湊活著，苦苦支撐過去。”
“命如草芥，便有草芥的活法，如是而已。只是這世上，終究是有人是不甘心只當草芥的。”
說書人淡笑道：
“生如林木，當欣欣以向榮；生如草芥，便萋萋而搖綠。”
“在前四十年與後五十年之間，可尚有曇花一現的三年，是如夢一般的三年神話...”
“得，又要提那老三年了。”
大堂中有年輕的江湖遊俠客撇嘴：
“聽潮樓的說書人就這德行，老愛提一些陳年往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總是拿來提有意思嗎?”
許多江湖客紛紛點頭。
唯有少數幾個已過古稀之年的老人，見到這況都搖了搖頭：
“都還太年輕。”
“當年的喬家兒郎尚在時，九大仙門都要退避三舍，避世不出的。”
“如今的衍神道掌教號稱能與萬年前的仙門祖師平起平坐，可五十多年前的武道魁首喬垚，可是親手殺過仙門祖師的。”
“有這麼厲害？”有年輕遊俠驚詫。
“唉，這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舊事了，若是放到以前，哪有人會懷疑此事的真偽。”有一些老江湖哂笑道：
“在當年喬家人如日中天的時候，你便是說喬家人天天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三五個，個個都能橫掃九州，這般話都有人信！”
“吹牛的吧，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家族？”有人不信。
“算了算了，別跟他們這些倚老賣老的傢伙爭辯。”有年輕江湖客勸道：
“老一輩的人總是懷舊，說什麼今不如古，總是不斷美化誇大以前的往事...特別是聽潮樓的一派說書人。”
“傳說中五十年前曇花一現的喬家人當然很強，但九州的武道一直在仙門重壓之下發展，古不如今才是應有之義。”
“今朝的人間武林，一樣有參天的頂樑柱。”
“當今一聖一祖五絕世，俱是人間武道絕頂人物，何須懷古？”
“聽，你都成古人咯。”肥貓趴在桌子上吃花生米，毛茸茸的大尾巴掃過喬木的面龐，微微有點發癢。
喬木原本沉默在旁邊聽著，並不插嘴參與討論。
若換做是他年輕的時候，到酒館茶樓裡聽說書人吹自己的牛逼，可是他當年的一大愛好。
但現在就免了。
比起這些虛名，他倒是更在意今日九州武林的狀況，以及眾人所議論的當代武道絕頂人物。
於是他開口道：
“老是講些陳年舊事，也確實無趣了些。”
“長江後浪推前浪，各領風騷數百年，還是講些當今武道絕頂人傑的事吧。”
他聲音平穩，並不咄咄逼人，只是卻有無形氣勢如海潮撲面。
剛才還在激烈爭論的眾人不自覺一滯，討論聲漸漸平息。
而喬木則手上一抖，幾塊掌心裡被他扯碎的碎銀子頓時自手中飛出，頓時幾點銀光飛射入流星。
這茶樓裡雲集的大多是本地外地的江湖武夫，剛見這銀光飛射的光景，剛要驚呼有人使暗器，可下一刻那幾點銀光又從急速轉為極靜，穩穩當當地落在那說書人面前的講桌上。
“這....”這一手讓人看不懂的功夫，也讓茶樓裡直接一靜。
出聲在前，出手在後，丟的還是打賞說書人的銀子。
見到這前後畫面，眾武夫們自然也不再有異議，看著那位說書人小心翼翼地將桌上碎銀收入懷中，訕笑道：
“既然貴客們更想聽當代逸聞，那自然也不是問題。”
“一聖一祖五絕世俱是武道絕頂人物，不知貴客們想聽誰人的事蹟？”
“哪個是當代武道魁首，便先說誰。”喬木平靜道。
只是這話一出，大堂中眾江湖客們卻微微莞爾。
在這個身份不明的高手面前，嘲笑是不敢嘲笑的，只能憋著。
“貴客有所不知。”說書人微笑道：
“正所謂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若要說舊一代的九州武林，的確曾有橫壓當世無敵手的武道魁首。”
“譬如近百年前成名的劍謫仙、武聖人，還有後來曇花一現的喬家人。”
“深山藏虎豹，亂世出英雄。這五十年凜冬風霜中，自然是諸英共輝的年代。”
“武夫們最大的大敵並非彼此，而是仙門。因而那七人孰強孰弱尚無定論。”
“不過這其中，確實以一聖、一祖名聲最盛。”
“一祖，乃是三四百年前的大炎王朝開國皇帝炎太祖，三百年前就是武道魁首，但在當世則另說。”
“至於那一聖，得從西州那座夸父山開始說起...”
說書人娓娓道來：
“西州在九州之中亦屬不凡，據說在上古時曾是一片神魔戰場，更有一座神異的夸父山，哪怕是仙門也要覬覦。”
“那一年，中州帝都的炎太祖傷重未愈，衍神道、長生門兩大道君有橫掃九州之勢，一座座道觀如雨後春筍一般在九州大地中重現，九州萬馬齊喑....”
隨著說書人低沉的聲音，這段往事也在喬木面前展露只鱗片抓。
化神道君對於九州武林而言是過於強大的大敵，縱有驚天神功，也需要時間去練。
人間武夫需要時間，仙門又何嘗不需要時間從喬家人的打擊中恢復元氣，恢復修為？
雙方誰快點誰慢點，都將永久地改變九州大地的格局與生靈們的未來。
而當年的兩大仙門，很快將目光投向了夸父山。
夸父山很不凡，那是一個多年前就在人間崩墜的小世界，內含秘境。
這方秘境原本屬於血蓮宗，後來又有喬家武夫鎮守，仙門不敢染指。
喬木曾從夸父山秘境中得到九葉仙蓮這樣的至寶，可以讓化神道君反覆煉製多道分身，近乎多出了幾條性命。
秘境之中，若有血蓮宗的秘藏遺留，對於衰退之後的衍神道與長生門，都有大用。
“那一年，西州大地上道觀聳立，仙道修士的遁光如朝霞千重劃破天空。”
“不止是仙門與武夫在比時間，兩大仙門之間同樣在拼一個時間差，而那一次，卻是長生門爭了先。”
“直到那一日，鮮紅的血與淡粉的肉芽如沼澤淹沒夸父山，有一個高大的血肉巨人從夸父山中甦醒。”
“他說：這天下之大，有志之士、有能之人非惟有喬家一家。”
“若從此火盡，我為何不可為薪？”
“是日，血肉巨人提峰為劍，凩仙門修士所化的虹光如雨點一般墜落人間........這驚天一役，終究以長生門的敗走為終點。”
“長生道君險些身死道消，長生門從此退走西州萎靡不振，在仙門之爭中處在了下風。事後門中修士低頭學起了凡人武功，術法、武道齊頭並進，以勝者為師。”
“這便是‘武之聖人’武奇正的成名之役。”說書人嘆道：
“大炎太祖、千年家主、不死妖王、血蓮雙劍仙、武極女帝、人世飛仙...”
“當今武道絕頂的其餘六者，無不都是數十年間遍歷戰場之英傑，因而人望極高。”
與喬家人橫行的那三年比起來。
後五十年，仙凡之間的矛盾早已被激化到了最激烈的階段，修仙者險些被喬家武夫全滅，自然對人間武夫充滿忌憚。
人間武夫歷經動亂，又見過了以武伐仙的喬家人，雖艱難卻也心懷希望。
仙凡之爭，早就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候。
“千年家主，是血長河麼？他還活著？”喬木心中一動。
血長河來自血家，一千多年以來都是長生門的小白鼠，壽命大限只到五十歲。
當年的血長河才二十歲，已經是血家一千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最傑出者。
今天再算算，血長河應該已經足足七十歲了，也不知如何抗住了長生門的血脈詛咒，打破壽命大限。
正在說書人一一歷數武道絕頂強者的事蹟時，喬木心中微動，察覺到門外來了一個人。
是地元仙人。
作為器靈，它並不能離開天舟太遠。
既然她來了，就說明她們那一路已經探查了崑崙山短峰，從中折返，想來是有所發現。
“沒有多少時間了。”地元仙人道：
“崑崙山斷峰的周圍，濃郁的靈氣自發形成一個秘境空間，甚至已誕生出多個妖物。”
“我懷疑，墜入九州大世界的仙界碎片，未必只有這一個。”
“天帝選擇此界讓帝女轉世重修，想來是有其深意的。”
喬木點頭，這些其實他心裡也有猜測，又追問：
“山上有無異樣？”
“有。”地元仙人道：
“已被人搜刮一空，比我先來的人修為不差，或許可能是一尊與仙界碎片崑崙山斷峰一同降世的真仙。”
地元仙人性子淡泊，但對自己的性命還是挺看重的。
重返九州之後，她沒有打探當年留下的宗門“地元觀”的心思，一門心都在從大崩墜中求生之上。
“帝女就在此界，她多半就是天帝的後手，找到她才有一線生機。”地元仙人催促道。
“那麼，繼續沿河南下吧。”
喬木起身，不再聽說書人講故事。
從這通天河繼續南下，西州夸父山、南州河陽府城等等大城俱在沿岸。
“也不知道，那武奇正與喬圓，還在不在西州的夸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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