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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他不可能是黑蓮花(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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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荒唐

那日藏在渾濁大雨下發生的事實在荒謬,遠不止寧珩派貼身侍衛快馬加鞭冒雨趕回莊上,讓寧寶珠“順路捎人”這一件。

不過,這其中隱秘,也只有寧珩的貼身侍衛寧十一一人知曉。

寧十一看了眼端坐在案前垂眸寫字的世子,指骨勻稱修長,骨節流暢,膚色冷白。執筆的手彎曲,手背上淡藍色的筋脈細細流淌。

仿若玉雕的一雙美人骨。

卻看得人心裡一陣惶恐。

誰能想到這位――上京城眾人口中不近女色,清冷矜貴如謫仙,溫潤如玉的寧世子,竟能做出那等……荒唐事!

回想起那日,世子好端端在莊上待著,不知聽暗衛同他說了何事,就即刻動身前往菩提寺。

抵達寺外,尋了一處偏僻地,漫不經心地淡淡開口,“去找到溫府的馬車。”

寧十一還以為世子是要尋那溫家女。

下一句,卻聽他溫聲道:“將她的馬車弄壞,做得隱蔽些。”

“她的馬車?世子是說誰……”寧十一難以置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什麼,想再次確認時,就見世子撩起眼皮。

半晌後,從容一笑,只是那笑意分毫不達眼底,“自然是我那未過門的妻子,溫府嫡女,溫家三小姐溫雪杳的馬車。”

世子是有意弄壞人家的馬車,還佯裝路過,讓人三小姐不得不開口求他。

只不過,世子算有遺漏,未曾料到三小姐身邊還跟著個礙眼的人……

“元燁。”溫柔的聲音落下。

寧珩收筆,最後一筆沒穩住,大片墨汁氤開,幾乎將那箋紙上的“燁”字完全染黑,辨不出原形。

寧十一心驚膽顫地將視線從案几上收回,不敢再看。

瞧這模樣,說他家世子不喜女子的傳言多半是假的。

但也未必,哪個男子得知未婚妻移情別戀,或也會在意一二,所以也不排除世子只是不允許有人這般作踐他的顏面罷了。

清雅的梅花玉版箋上,冰裂梅花紋底滲進墨,也染成黑色,不復清透雅緻之原貌。

雕刻著獸首的狼毫鋒利地垂落,筆桿是一截白玉,無半絲雜色,泛著冷冽寒光。幾根青白有力的指骨彎折,分毫不錯地掐在筆端,掌控著它。

徹底將箋上二字,一筆劃去。

寧珩這才抬首,如玉般的臉上露出清淺笑意,嗓音溫潤如常,語調平和,好似在談論今晚月光淒涼,“元燁,真可惜,還不能讓你死。”那樣她會永遠忘不掉你。

縱使還不能殺他,但他已經不得不出手。

野獸擅長在盯上選中的獵物後蟄伏。

可這不代表,他會縱螻蟻闖入他的圈地,為非作歹。

****

送走寧寶珠,萬般思緒湧上心頭。

與寧國公府的婚事是不成了,和寧寶珠的關係自然也難以恢復到從前。

不過溫雪杳現下清醒許多,就算是不嫁去寧府,也不再是為了旁人。

而是她自己。

對情之一字不抱有期待的人,難得勇敢敞開心扉,卻可能要面臨一個令人心碎的真相,她實在不敢再試。

現如今也只想搞明白那夢,是不是真預示著未來……

不過就算要退婚,也不能像先前那般魯莽,該從頭謀劃,至少不能讓兩家的關係因她變得更僵。

況且,那寧世子何錯之有?本不該受這份氣。

想來她還得挑個日子,鄭重同對方道個歉,說個明白。

溫雪杳鬱鬱寡歡了半日,再加之心事堆積,在晚間害起了病,咳嗽不止。

小暑看著美人榻上神色懨懨的少女,心想姑娘再懂事,也絕不能替她瞞了。

溫雪杳溫也沒打算瞞,而是她身子倦懶,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嗜睡得緊,便將請府醫這事兒耽擱了去。

是以,當小暑去請府醫時,她便忘了叮囑一句不必告知她父親。

這就導致,隨著小暑回來的,除了府醫,後面還跟了浩浩蕩蕩一群人。

溫雪杳憊怠地掀起眼皮,掃視一圈。父親、管家、祖母身邊的常嬤嬤,還有那看著比她這位病中人還柔弱可憐幾分的庶妹。

睫毛輕顫,她收回目光,“小病而已,驚擾父親了。”

溫相攔下欲翻身下床行禮的溫雪杳,“都病著了,好好躺著。”

說罷,他讓開位置,讓府醫給溫雪杳看診,“李大夫,你快給小女看看,怎麼忽地病成這樣。”

李大夫將隨身攜帶的藥箱擱置在小桌上,取了脈枕墊在溫雪杳腕下。

“唇面乾燥、啼咳不止、手足厥寒,此乃寒症,當以溫熱藥物補之。我開一張驅寒的方子,以當歸、生薑、甘草、大草……人參入藥煎煮一個時辰後,服下即可。”

李大夫寫好方子,溫相拿來一看,命身後的管家帶小暑出府抓藥。

“你二人乘馬車速去速回,切莫耽誤功夫。”溫相急聲道,似是想到什麼,猛地一拍額頭,看向溫雪杳,“對了,你祖母那裡存著百年老參,正好給你拿來補補。”

說罷,他便扭頭去尋常嬤嬤的身影。

常嬤嬤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也是她的心腹。若非如此,孫女兒生病,也不會放心派她來。

嬤嬤心領神會,老夫人最疼溫雪杳,別說一點老參,就是天上的星星、水裡的月,只要她喜歡都恨不能給她摘來。

於是當即連連應聲,“誒,我這就去回了老夫人,將那老山參取來給三小姐入藥。”

“等等。”溫雪杳一急,側身欠在榻邊猛地咳嗽起來。

小臉浮紅,“常嬤嬤稍等。”

“三小姐還有何事?”常嬤嬤瞧著溫雪杳的模樣也露出心疼。

溫雪杳搖了搖頭,“那老山參是祖母六十大壽,父親所送,雪杳怎可用得。”

“你此時還關心那些做甚,為父日後尋到好的,再給你祖母買上送去就是。”溫相道。

常嬤嬤也應和,“嬤嬤知道姑娘是心疼老夫人,不過是有輕重緩急,姑娘人在病中,一根山參罷了,再貴重也比不得姑娘身子貴重。”

溫雪杳心中一軟,忽而想起什麼,抬手指向案几上的硃紅盒子,“寧國公府今日恰好送來一根老參,我瞧著也有些年頭,不比祖母所藏那根差,不如就先用上罷。”

左右禮今日她已收了,改日登門拜訪,再還寧府一樣便是。

府醫看過無異,溫相便命人拿了下去。

待屋內下人出去,屋子裡清淨下來,溫相才坐在榻邊問:“今日寧家來人了?”

溫雪杳將昨日去菩提寺,回程馬車壞在半山腰,又遇上大雨的事訴與溫相。

只不過,刻意瞞下了寧珩不願捎她那段。

後者聞言蹙眉,“我便常說讓你每次出門時多帶些奴僕隨從,你就是不聽,這是好在遇到寧府的馬車將你捎回來,若是沒有呢?”

“女兒謹記,下次不會了。”溫雪杳輕聲道。

“下次、下次,每回你都推脫下次,可下次出門還是隻帶著那一兩個人,叫為父如何能放心?”溫相嘆聲。

“四妹每次出門不也如此,太過張揚的作派總歸不好。”溫雪杳清淺一笑,看向溫相,“父親這話也莫要再勸,不知曉的見我與四妹這般差異,還以為我溫府有多厚此薄彼,苛待庶女,傳出去對爹爹的官聲也不好。”

溫相當即吹鬍子瞪眼,“為父還怕那些莫須有的閒言碎語麼!”但他快語說完,便意識到溫雪杳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餘光看了眼自進門起便默不作聲站在最後的四丫頭,又在心底嘆了口氣。

雪杳這是心裡有刺,在同他置氣呢。

父女倆如今心存隔閡,歸根結底這事兒還得怪他……

一時無話,周遭陷入沉寂。

半晌,溫雪杳翻了個身子,背對眾人,低聲道:“父親既已看過女兒,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四妹也是,今日我就不便招待了。”

“雪杳……”

“父親,女兒累了。”

聞言,溫相侷促地起身,猶豫幾次,還是沉默著轉身離開。

屋外,溫相看向默不作聲跟出來的溫初雲,嘆道:“你長姐不喜你,但你也應該學會討她歡心才是。可你呢?祖母那邊也不去侍奉,長兄也不知互通書信聯絡,長姐這邊也不常走動,你莫不是想著日後隨便嫁了人家,便與溫府脫了干係?”

見溫初雲眼中浮上淚意,溫相握了握拳頭,終是放緩聲調,不忍怪責,“莫哭了,為父也並非說你,當初那事你也是無辜的,只是既來了溫府,便該學著融入進來。雪杳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心腸軟,你若真心待她,她不會不容你。”

“爹爹……初雲也並非沒有試著親近長姐,可長姐實在不喜我。”溫初雲咬著下唇,臉上淚痕未乾,“女兒自知在溫府身份尷尬,已是萬事小心,生怕哪裡觸了長姐黴頭。長姐著素,女兒便不敢穿紅,長姐不喜參加詩會馬會,女兒也不敢獨自去拋頭露面……還需得處處藏拙,生怕一不小心,便叫人說我搶了長姐的威風。”

溫相聽之臉色漸沉,“為父只是讓你與她好好相處,也不是讓你這般卑躬屈膝。”

想到雪杳連他的面子也不給,溫相擺手道:“也罷,是你委屈了。”

溫初雲低著頭,柔聲道:“若能幫上爹爹一二,女兒就不委屈,只恨初雲能力小,不能幫爹爹排憂解難。”

“哎,此事也怪不得你。”溫相想起方才溫初雲話中的詩會馬會,又瞧見眼前的女兒滿臉乖巧退讓,心道這個庶女還是懂分寸的,無非是跟著自己吃了苦,被溫雪杳“恨屋及烏”。

“過幾日吏部尚書家的大娘子會趁著壽辰舉辦馬球詩會,若你長姐仍不願去,你自己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溫初雲眼神亮了亮,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緒,溫婉行了一禮,“女兒謝爹爹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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