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姆裡奇應當給予你們額外的獎賞。”簡眨眨眼。
“那個粉色老蛤蟆？全世界不會再有第二個比她更吝嗇的人了。”佈雷斯興味盎然地從前往後翻了翻雜誌，五顏六色的紙頁如鴿子嘩啦啦振翅劃過。
“噢，我一直以為斯內普才是最吝嗇的。”
他對著“獨家！哈利波特專訪“的大標題凝視幾秒，說：“斯內普教授只是吝嗇於給格蘭芬多加分而已。”
“老實說，這些文章寫得不錯。”他骨節分明的左手按在紙頁上，她不禁多看兩眼。
他微微頷首表示贊同：“就連斯萊特林，今天也有不少人在議論波特。”
“你們無法完全控制霍格沃茨，這是不可能的。”她伸出右手食指，戳在他胸前那枚檢查小組的徽章上。
“的確不能。梅林知道有誰藏了這些雜誌，我們只是，看形勢。”他握住她的手指，輕而易舉，將她拽到身前。
“有意義嗎？為她做事？”
“我們不是同一邊的人。”他的吐息拂在她臉上，看著她的眼，手順著她的面龐輕柔地滑下來。
“你在這兒，佈雷斯。”
德拉科陰沉著臉，步伐極快。他素來蒼白的臉因惱怒而略顯緋紅，身後是笨頭笨腦的高爾抱著雜誌，還有同樣兩手空空的克拉布。
簡輕咳一聲，回身站在佈雷斯旁邊，右手卻仍被他緊緊攥著。
德拉科瞪了她一眼，衝佈雷斯歪了歪頭：“我們走，不要和格蘭芬多一樣，犯蠢浪費時間。”
“你再說一次。”她不甘示弱回以眼刀。
兩個人高馬大跟班往前一步，目露兇光虎視眈眈。佈雷斯拿著那摞書，扔給克拉布，略擋在她身前。
“到此為止，德拉科。一起走吧。”他看似依舊是好脾氣的模樣。
他靜靜看著德拉科，知道他此時滿心憤懣欲待發洩。德拉科看出佈雷斯不肯讓步的姿態，唯有將冷嘲熱諷的惡氣往心底壓，不耐煩地揮著手讓高爾和克拉布跟上來。
佈雷斯不緊不慢走在最後，對她笑了笑，柔聲說：“提前說聲晚安，簡。”
“哈利說我們最好分開去，避免引起那些檢查小組的注意。”
“不了，赫敏，今天的DA訓練我要請假。”書桌上是凌亂的紙筆，簡偶然抬起頭，匆匆說道。
赫敏套上袍子，繞過她的床帳瞅了一眼：“還是那個如尼符咒？”
“啊，有一點小問題我還是想不明白，可能要去找找巴布玲教授。”她將一張圖紙往書下藏了藏。
“巴布玲教授雖然臉黑的時候比斯內普還令人生厭，但格外對你另眼相看。”赫敏對著梳妝鏡草草梳理她稻草樣的褐色長髮。
簡不置可否。她自小匣取出黑晶石吊墜，小心翼翼擺在畫著符咒的羊皮紙上。這枚石頭的體型實在太小，僅憑肉眼，她沒有把握能夠將符咒分毫不差刻在其上。她深深吸氣，用魔杖在晶石上方，凌空繪製一個羊皮紙頁大小的矩形法陣。屏息凝神，她揮動魔杖，杖尖曳出銀白色的光線，停留在矩陣內。
這種古老的施咒形式由於不夠便捷的緣故，早已退出歷史舞臺，不再被人們所延用。大約只有古代魔文的研究者，以
及那些歷史考古學者或是與妖精做交易的人仍然用得上。如今，用墨水寫就的如尼文僅成為一種圖騰樣的象徵，特立獨行的巫師也會將如尼文當作紋身。然而沒有施咒儀式的加持，古代魔文的能力，一絲半點也無法發揮。越是古老的東西，往往有越純粹的力量。然而巴布玲教授的課程，目前為止只是培養他們的識讀能力。
榛木魔杖迸出幾點火星，馬上便要完成了。她用左手託著右臂，盡力減小右手顫動的幅度。
父親曾說過，沙菲克家族不是純血統中最富有的，也不是最有權勢的。毫無優勢的姓氏，如何能延續至今？家族真正的珍寶，不是浮於表面的金銀財寶，而是血脈相傳的如尼文。
——這不正確。沙菲克先生畢業後便獨居於麻瓜當中，他究竟在做什麼，甚至需要聯絡巴布玲教授？被嗤之以鼻的純血叛徒，為什麼教授願意伸出援手？
僅是一瞬間的走神，她將最後一劃穩穩當當拖出原有筆畫一半長的距離。
“Bloodyhell。”她如墜冰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銀白色的圖案消逝在空中，光芒皆被晶石吸收殆盡。m.
巴布玲教授的忠告猶在耳畔，她的本意是創造一個具有防禦能力的法陣，可是現在的結果會導致什麼，她毫無頭緒。
簡咬著手指，在寢室裡來回轉圈。她手顫得厲害，一把抓起晶石塞進兜裡——即便很可能被教授罵得狗血噴頭，她還是決定去一趟辦公室。
她奔出休息室，卻和帕瓦蒂撞了個滿懷。女孩一臉的驚惶失措，令她愣怔不已：“出什麼事了？你不是應該在——”
“烏姆裡奇發現了！她發現了DA！梅林，大家都跑了出來，希望哈利沒有被抓住。”她拼命搖著頭，顯然被嚇得不輕。
“怎麼會？我們足夠小心了！”簡說話間，便跑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不能去那裡，簡！烏姆裡奇和她的檢查隊正在抓人！”
帕瓦蒂顫聲喊道，然而她頭也不回，腳下沒有一刻停頓。
從格蘭芬多塔樓到有求必應屋的路途，並不很長。簡的腦海裡掠過無數個畫面——她竭力反對赫敏的提議，豬頭酒吧的第一次集會，納威第一次用障礙咒擊飛了哈利所有人為他鼓掌十分鐘……還有他們曾經笑言，如果被烏姆裡奇抓住該如何面對。
“我們才不怕她，我們可是鄧布利多的軍隊！”
她看見黑壓壓的人群聚在那兒，不斷有人呼喝著“找到波特！他在哪兒？”
一個女孩蹲在半臂騎士的石像旁，捂著臉嚶嚶哭泣。
“……瑪麗埃塔艾克莫小姐？”簡微微俯身，遲疑道。
簡眯起眼，瞧見她白皙的臉側分佈著赤紅的痘斑——幾天前，她似乎不是這樣。瑪麗埃塔用力蜷縮起身子，彷彿因這一聲輕柔到極致的呼喊受到極度驚嚇。她顫巍巍從指縫間打量著簡，落下一隻手，死命拽住她的袖子，放聲喊道：“這兒還有一個！簡沙菲克，她也是DA的人！”
簡全然怔住。
瑪麗埃塔露出的半邊臉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紫色膿瘡，異常可怖。那些斑點有規律地組成了一個
單詞，她看見前幾個字母，不難聯想到整體。
“你是告密者？”她質問道。m.
這個單詞令瑪麗埃塔顫抖著，露出悲慼狠戾的神色：“沒錯，是我說的。你們活該被抓！”
“我的臉，我的臉……你們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沙菲克，你以為是誰，發現了這一切？”
簡任憑她攥著自己的衣袖，越拽越緊，尖利的紅指甲幾乎要隔著衣衫嵌入她的血肉裡。她看著三個斯萊特林的男孩大步而來。
“是扎比尼，佈雷斯扎比尼。甜言蜜語多麼致命啊，他根本不喜歡你，接近你，不過是為了抓住波特。”瑪麗埃塔惡毒地控訴著。
她邊喋喋不休念著，邊歇斯底里拉扯著簡，搖晃著，令她天旋地轉，分毫動彈不得。她看著佈雷斯的臉孔一寸寸清晰，一寸寸近在咫尺。
如果這是長夜未醒的噩夢該多好。她忽然冒出一個極其吝嗇的念頭，如果自己沒有走出寢室多好。
德里安普塞瞧見糾纏在一處的兩個女孩，嘴角揚起看好戲的弧度，向佈雷斯側首示意：“我來搞定她，剩下交給你。”
“艾克莫小姐，你需要立刻和烏姆裡奇教授去校長辦公室。”他與另一人不容分說拽走了瑪麗埃塔。
十步開外喧鬧非凡的動靜，彷彿與他們無關。她深深地喘息著，望見他涼薄的嘴唇上下微動，然而什麼都沒說。
“你抓住了她？”她猶然頭暈目眩，腳下倒退幾步，靠在堅硬的石像上。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同伴，你們找錯人了。”他伸手欲扶，卻被她斷然擋開。
“我知道，但你根本沒有告訴過我，根本沒有。”
“對事不對人，簡。這原本和你沒有什麼關係。”
“我究竟對你意味著什麼，佈雷斯。”她的眼中隱隱透著水光，低聲輕語在問他，也是問自己。
“直到今天，你還沒有答案嗎？”
他就是這樣聰明的人啊，簡暗想道，再棘手的問題也能裝作隨意拋回去。
“說到底，你不信任我就是了。無論如何，我都是一個格蘭芬多，我最好的朋友還是哈利波特的好朋友。”她自嘲般微笑。
他灰色的眸子比往日更深了些，語氣裡有一絲不耐的堅硬：“那麼你呢？潘西也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有沒有為她考慮過什麼？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一星半點？”
“你是對的，佈雷斯。我無法接受真正的你——你們，斯萊特林。”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露出危險的目光。
“就這樣吧。我只是為自己感到悲哀，為什麼總是不長記性呢。”她搖了搖頭，蹣跚前行，想要回到寢室去。
他攥住她纖弱的肩膀，略瞧了瞧四周，沒有額外的人在近處，方才低聲說道：“聽著，格蘭傑不會有事，但波特一定要為他的野心負責。”
“野心？這難道不是斯萊特林的特長？”她的聲調微微顫抖著，似乎有些哽咽，“你們真的知道DA成立的意義嗎？你的眼裡，除了冷冰冰的名譽聲望，從來都看不到其他東西。”
她想要給自己再一次機會，然而愛情之神從始至終似乎不肯眷顧她。可是她再也不會，為令她傷心的人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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