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不到三丈的距離,一個姑娘站立著,一隻手橫抬,護著身側的人。
這姑娘一襲煙籠梅花綺雲長裙,外罩嫣紅飛蝶輕紗,內襯淡粉初荷錦緞裹胸,赤中帶粉的裝扮襯得她那隻露出眉眼的芙蓉面又羞又嬌。
她耳邊是一對金蝴蝶耳墜,盤弄精巧的秀髮間斜簪了一支鎏金步搖,步搖尾端墜下的淡金色流蘇輕輕晃動,顯得整個人嬌俏柔美。
門外的房幾道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覺冬日的寒氣直逼五臟六腑,連手上的摺扇落地都未曾察覺。
他見慣了柳晏姝素淨的打扮,不施胭脂,不著豔裝,今兒瞧見了她這般精緻模樣,只覺心頭有一股溼溼熱熱的暖意和突然湧入的寒氣打著架似的,好不安寧。
他自恃流連花間多年,什麼貌美女子沒見過?早就失了十幾歲初見女子的怦然心動,今兒瞧見柳晏姝,竟覺熱氣直衝腦門,十幾歲的熱血沸騰竟還在身體裡。
那漢子已經走了,柳晏姝定了定神,鬆了口氣,抬眼去瞧房幾道時,卻瞧見他幾分熾熱的眼眸和眼底說不出的情緒,她心頭一驚,忙低下頭去,幽幽吐氣。
只是這驚鴻一瞥和未升騰熱度的雙耳,房幾道人精似的一眼瞧見了她的心事——這姑娘對她只有害怕,沒有別的。
“噫——”房幾道拉長了聲音,佯裝不知地抬頭看了看房側的牌子,搖搖頭道,“原來這是柳姑娘的地方,早知道就不多管閒事了。”
他正說著,身後的隨從已經撿起地上的摺扇,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遞到他身前,他卻未接,目光只是落在對面女子面上那塊素淨羅紗上,停了幾秒,移開,轉身走向長廊另一頭。
地上舉著摺扇的隨從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做,只是跟在了他的身後。
他沿著長廊不緊不慢地走這一路,對面長廊上多少掩面含羞的姑娘們低低驚呼,眼波隨著他的步子流轉,他的長相讓他一直都是人群焦點,但今日,對這些‘紅顏玉體’他少了些流連的興致。
等房幾道走了,柳晏姝繃著的心才算是鬆了,深吸幾口氣,慢慢地吐出,心思也是百轉——與房幾道四目相對那一刻,她本想說句‘多謝公子出手相救’,撞上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她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有的人就是這樣,天生就生了一副女人相、桃花眼,看誰都半含情似的,不知要禍害多少閨閣小姐。
思緒婉轉,她扭頭看了看旁邊的金枝,只見金枝細膩的小手拍拍臉,臉上還有些薄薄的紅暈未退,她心頭一驚,又看了看門口房幾道站過的那個位置。
不會吧?金枝不會也成了‘閨閣小姐’之一吧?
“金枝……”她扯了扯金枝的衣袖,等金枝扭頭過來,她臉上的潮紅褪去了大半,仍是那張白淨的鵝蛋臉。
柳晏姝不覺暗自好笑:自己在想什麼?金枝最多也是個十幾歲的看男人會臉紅的懷春少女,哪有什麼‘芳心暗許’的胡亂心思。
“啊,姐姐怎麼了?”金枝不知柳晏姝彎彎繞繞的心思,笑了下,唇角扯動,只是笑得有些勉強。
“待會兒天黑了你可就要上臺了,先把備好的鞋子換上,把曲子舞蹈再練一練?”柳晏姝走去櫃子邊,拿出兩隻金絲雲霞步履,放到她身前。
這步履也是那家新開張的布坊做的,新衣沒要錢還送了步履,柳晏姝不覺為這家布坊的生意前途感到擔憂。
“是的了,姐姐。”金枝心頭一喜,忙拿過那兩隻鞋子換上,繞著屋子轉了幾圈,輕巧的鞋子在地上亂踢著,她感受了一會兒,皺著眉停了下來,“姐姐,我怎麼感覺這鞋子有點大?有些……有些收不住腳。”
“別急,我瞧瞧。”
金枝又在屋子裡轉了幾圈,柳晏姝細細地瞧著,果然鞋子比腳大出兩圈!
“完了完了,這可怎麼辦啊?今晚就要……”金枝也感覺出了端倪,急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把鞋子踢去一邊。
“別急!你要不試試我的。”柳晏姝忙把自己的那雙也拿來給她試,她上腳試了試,竟然吻合得剛剛好,興奮地在屋子裡轉了幾圈。
“大小正合適,金枝,你今兒就穿著我的鞋子上臺吧。”
“那怎麼行啊?姐姐穿什麼?”
“我就穿我平常穿的吧,反正我也不上去。”
“這怎麼行!和姐姐的裙子一點都不搭啊!”金枝急了,忙要把自己的鞋子脫下來,卻被柳晏姝按住了手,幾分無奈地道:“那我就穿你的鞋子吧。”
說著,她拿了金枝的鞋子穿上,很不合適,像是頑皮小童偷穿了大人的鞋子。
金枝忍不住掩著嘴笑了起來。柳晏姝也笑了,扯了幾塊白布過來,墊在腳跟後,墊得結結實實的,能擠走一些空隙。
“這樣總行了吧?今兒我不上臺,我就穿著這雙大鞋在臺下看你。”
“好!”心裡的石頭落下了,金枝笑得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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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一過,風月樓熱鬧得不像話。廳內中央架起了一方戲臺,臺下擺滿了賓客席位,風月樓一年一度選花魁的訊息早已傳遍了金陵城,無論是富家公子還是平民雜役,只要有錢有閒的,都要過來湊個熱鬧,一睹芳容。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李媽媽早已吆喝安排妥當,各位大爺也落了座,喝茶吃酒,就等著哪個貌美女子先登臺做唱了。
第一個是玲瓏。
只見一位身著紫羅蘭水袖百褶曳地鳳尾裙的女子款款走上臺,她纖纖細手執著一柄圓扇,擋住自己容貌,卻有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羞怯之美。
“奴家名喚玲瓏,給各位官家獻醜了。”
從她上臺開始,下面的歡呼聲、叫好聲不斷,此刻更是熱烈。玲瓏畢竟是風雨樓老人了,地位不低,和不少官家子弟都相熟,起鬨捧場之聲自然不少。
“這玲瓏準備得這麼好!”金枝和柳晏姝隱匿於戲臺厚厚的垂簾後,她焦急地等待著,時不時扒開垂簾偷看兩眼,卻是越看越緊張,手心都是冷汗,“姐姐,怎麼辦?下一個就是我了!”
“別慌,別慌!”柳晏姝按住她的手,扒開垂簾探出頭,“我看啊,她跳的才不如你呢!”從她這個視角看去,只能見到紛繁凌亂的人頭,根本忍不出誰是誰。
陸南風說了,叫她晚點等在怡紅閣,所以這花魁選舉應該是不來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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