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程見渝盯著看幾秒,走到床邊,江衍微微低著頭,豎起來的衛衣領戳著脖頸,剃乾淨的鬢角泛著汗溼,看上去怪可憐,呼吸均勻綿長,是真的睡著了。
剛裝進口袋手機還沒捂熱,程見渝重新掏出來,靠著門框給阿勝發信息,催促快點來。
阿勝很聰明,確定他不會把江衍就這麼扔出去,發信息打電話,態度那叫一個好,又是程哥又是程先生,差點叫聲爺,反正就是在堵車,從晚上八點一直堵到十點,還是在堵。
程見渝看明白了,今晚阿勝是在十一黃金區的景區裡開車,他不再催促,收拾一件衣服,輕裝出行,去附近酒店開間房睡覺。
寧可睡酒店,也要和江衍保持距離。
江衍和他之間,共在一個屋簷下,共睡一張床,是不可能的事情。江衍是否真如那首《原來》裡唱的一樣喜歡他,真心知錯,想求複合,他及不關心,也不在意。
最近程見渝事業上升期,前途大好,想要合作的導演目不暇接,只想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踏入影視圈核心,暫時不想談情情愛愛。
更何況,他已經答應溫嶽明要好好考慮考慮。
第二天一早,程見渝洗漱完畢回到家,剛開啟門,廚房傳來水龍頭“沙沙沙”叫聲,餐廳飯桌停了兩盤黃橙橙的煎蛋,點綴了西藍花和切開的番茄,旁邊玻璃杯倒滿牛奶,他獨居,有個習慣,冰箱裡菜不過夜,買多少吃多少。
所以菜是今天早上有人買了送來的,程見渝側頭看進廚房,江衍高大寬闊的背影微彎,單手伸在水龍頭下衝洗,另隻手從杯架上拿了一個咖啡杯,聽見響動,他驀然回過頭,程見渝發覺他頭髮剛洗的,衣領一圈溼漉漉,空氣裡沐浴液的香味熟悉。
“你在我家洗澡了?”程見渝皺眉,掃過江衍根挺立的發茬。
江衍睨一眼他,轉過身洗杯子,悶悶地說:“我身上都是酒味,太噁心了。”
程見渝輕輕“哦”一聲,直截了當,“既然酒醒了,那你回你家吧,廚房我來收拾。”
江衍脊樑挺直的背短暫僵硬,他慢慢放下杯子,轉過身,“著急趕我走?”
稍頓,他目光上下打量一遍程見渝,吊兒郎當地笑笑:“這麼害怕我?怕我強JIAN你?”
程見渝靜靜看著他,一瞬不瞬,眼睛亮又清澈,江衍心裡發酸,大步向餐廳走去,順勢拍把他的肩膀,“一起吃飯,吃完飯我馬上走。”
廚藝是跟著美食博主學習的,像他這樣的闊少爺,平生兩次下廚房,全交代給了程見渝,偏偏程見渝還不領情。
煎蛋說不上難吃,鹽放的稍多,程見渝敷衍嘗幾口,然後雙手撐著桌子,目光不鹹不淡,江衍平時吃飯乾脆利落,今天慢條斯理,吃煎蛋像吃頂級牛排,切成一塊一塊,細細的品。
程見渝不催他,沉靜安穩,真沒想到,還能和江衍和平共處的吃飯。
“牛奶喝了。”江衍下顎一揚,指向桌上滿杯牛奶,微微瞥一眼紋絲不動的程見渝,隨機泰然自若的嘗一口煎蛋,“裡面沒藥,放心喝。”
程見渝不想和他無謂做口舌之爭,單手端起牛奶杯,一飲而盡,扯張紙低頭,慢慢擦擦嘴角,小腿被什麼碰了下,他看向桌下,江衍放肆展開長腿,鞋尖有意無意一下一下戳著他。
江衍似乎毫無感覺,放下沉甸甸鐵製叉子,另隻手拿起手機看郵件,漫不經心地說:“我寫給你的歌,你聽見了吧?”
“嗯。”程見渝收攏小腿,警告地看一眼他。
江衍讓他瞪的心癢癢,自從分手之後,再也沒有安安靜靜和程見渝坐下聊天了,旁敲側擊地問:“你覺得譜好還是詞好?”
程見渝拒絕回答這個典型陷阱問題,淡聲道:“吃完飯了,你回家吧。”
江衍置若無聞,嘴角勾了勾,“冒昧問一句,你和我舅舅進展到那一步?他老大不小了,再拖幾年要奔四了,我替他急。”
程見渝輕輕笑了,靠在椅子上,頭稍仰起,肩頸線條一覽無餘,清晰漂亮,“江衍,我就算不和你舅舅談戀愛,有一天我也會和別人談戀愛。”
絲毫不繞彎子,打直球是他一貫冷漠的風格。
“別人是誰?”江衍斂去笑,直白追問,不管是溫嶽明,還是林照鍾路年,或者路人甲路人乙,他都不能接受程見渝真的和其他人談戀愛,一旦想到程見渝會談戀愛,他就恨不得一口咬死對方。
程見渝偏過頭,坦然淡定,“我不知道,但我總不會一直是單身,像昨晚情況我希望是最後一次。”
氣氛冰冷凝滯,兩人四目相對。
江衍站起身,盯著他看半響,削薄嘴唇緊緊抿著,氣息深沉,“說的也是,我也不會一直單身,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程見渝求之不得。
江衍收了桌上餐盤,洗乾淨放進櫥櫃,他出門下樓,從車窗撈出一包戒菸糖,粗暴拆開糖紙,撐著手臂靠著車門,甜絲絲的感覺讓心煩氣躁更甚。
早上從程見渝的床上醒來,能和程見渝吃頓飯,原以為是希望之火,可以將關係更進一步。
沒想到是新的失望。
他自嘲嗤笑,端量手背開水燙出的水泡,單手操作給阿勝發條資訊,來的路上買條燙傷藥。
《請溫柔地殺死我》上映最後一天,整整一個月時間,以32.5億票房摘得當月票房桂冠,躋身於全國累計電影票房前十,一部首日排片僅僅12%的冷門懸疑片,憑藉主創團隊精心製作,主演鍾路年不能複製的表演,用冷兵器在槍林彈雨之中打出一條希望之路。
電影好,看完後勁更大,二刷三刷大有人在,鍾路年雖是影帝,在圈裡有名有頭,但在年輕群體眼裡,除了演技好沒什麼特別,《請溫柔的殺死我》讓他們見識到另一個鐘路年,鏡頭外一個普普通通的帥哥,一旦入鏡那是戲瘋子帥哥,可塑性如同橡膠人,一人千面,千變萬化。
誰不喜歡這樣的男人,鍾路年微博粉絲狂漲,代言廣告接到手軟,地位又上一層樓。
這是觀眾用手中電影票一票一票選擇出來的,這是足以載入影史的一次文藝片的逆襲,這是廣大觀影群體的勝利。
作為編劇的程見渝用實力為自己洗清冤屈,一個能寫出《清溫柔的殺死我》劇本的人,怎麼可能汙衊貝信鴻清白。
有才又有顏,前男友還是傳奇人物江衍,愛他愛的要死要活,不惜綜藝唱情歌告白,除了命苦,明珠蒙塵整整五年,程見渝簡直是過的太成功了。
與之對比同樣國慶黃金檔上映的《娛樂大追擊》,一樣爛到能載入影史,上映僅僅一週,被臭雞蛋和爛白菜砸了下去,當紅明星,稀爛的演技,破碎的臺詞,包裝再華麗也是一坨狗屎。
投資五個億的電影,連十分之一成本都沒撈回來,周氏集團虧個底朝天,股市颳起一通綠風,綠的讓人睜不開眼。
貝信鴻工作室官方微博下,被人罵了上萬條,恨不得把他從屏幕後面揪出來遊街示眾,昔日合作過人的紛紛取關,撇清關係,誰也不願身上沾髒東西。
周覺青這個名字從此和爛片綁在一起,觀眾很謹慎,誰把他們騙進電影院遭受折磨,就把誰記上觀影黑名單。
程見渝沒有參加慶功宴,電影院凌晨零點最後一場《請溫柔的殺死我》,他買下兩張電影票,坐在等候區椅子上,時不時看一眼手機時間。
溫嶽明來的比約定時間晚十分鐘,破天荒頭一次,電影已經開場,程見渝打個招呼,一同走進影廳,零點的觀影人零零散散,幾對小情侶依偎坐在最後一排,醉溫之意不在酒。
“抱歉,今天遇到一件措手不及的事情。”溫嶽明入座,低聲說。
程見渝點點頭,漆黑安靜籠罩座位,電影裡的光源忽明忽暗,飛快掠過臉頰,即使這部電影看過上百遍,倒背如流,每一次看依舊專心致志。
不易察覺的來蘇水味道從溫嶽明身上渡過來,程見渝心想,今天肯定很忙,一向吹毛求疵,追求精緻的溫先生連衣服都沒有換。
他別過頭,想問問情況,猝不及防撞上一雙無沒有半點浮薄的眼睛裡,彷彿具有安撫人心神奇功效,令他心跳頓時慢半拍。
程見渝說回目光,再次看著螢幕,“溫先生,怎麼了?”
溫嶽明偏過頭湊近他,卡住一個既曖昧又不過分的距離,輕輕嘆息,“我在衣索比亞有一個華人同事,不慎感染埃博拉,今天早上去世了,剛才我去他家,通知他的妻兒這個噩耗。”
“她們一定很難過。”程見渝側過頭,安慰靠近他。
溫嶽明單手扶起眼鏡,捏捏鼻樑提神,“我要回去一趟非洲,我向她們許諾會把骨灰帶回來,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入土為安,不能讓他的遺體留在非洲。”
程見渝感受到他的悲傷,聲音放輕,“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嗎?”
“能和你安安靜靜看電影,已經是在幫我抽離情緒了。”溫嶽明看著他輪廓端莊的側臉,嗓音微低,一字一頓道:“我要處理他在當地的後事,這可能需要一兩個月,希望我回來之時,可以在機場光明正大的吻你。”
程見渝不能裝作沒聽見,餘光裡溫嶽明眼神真摯誠懇,深情剋制,他鄭重點點頭,“我會的。”
電影院距離程見渝家不遠,回來已經凌晨兩點,他洗個澡,換上舒適睡衣,今天心思煩雜,一時半會睡不著,準備寫一會西唐的劇本,然後休息。
走進廚房,正要泡咖啡,才發現咖啡壺裡已經有咖啡了,程見渝舉起晶瑩剔透咖啡壺,褐色液體沉甸甸搖晃,上面貼著一張白色小紙條,江衍字型瘦勁清峻,與他本人大相徑庭。
“原來煮咖啡是個技術活,以前辛苦你了。”
溫度涼透,早上江衍煮的,程見渝把紙條扯下,掀開壺蓋,單手高高拎咖啡壺,香濃咖啡順著下水道淌下去。
涼了的咖啡口感很差,既然能喝熱的,何必喝涼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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