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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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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11 大團圓

我們總是為了那個想象中的壞結果擔驚受怕,

反倒誤了本該縱情享受的今天。

愛情的槍澎湃在紫色的襪子上

穿著紅色毛衣的小兔子跳著要去尋找天明和希望

海島難覓,青煙悵悵

晚雲閒掛在兔子頭頂

紅色毛衣像是一朵開在懸崖邊上的鳳冠花

死神的手指掌握所有愛恨悲歡

南方的陽光應該是紫色的

就像一隻紫色的襪子

愛情的槍從來沒有饒過誰

子彈像流星

拖著長長的尾巴

悵悵地冒青煙

夜空應該有冰涼的風

就像吉卜賽人裙角應該有繁複的花紋

“借我一把槍吧,我用不上它去殺誰”

惡魔眼裡燃著紫色的光

目光炯炯

浮士德接過那把槍

忽然之間心動了

那天水上樂園之旅不知道為啥,最後玩著玩著,六個人全跑旁邊的農場去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六個人現在躺在櫻桃園裡,看著滿樹的櫻桃和天空,研究魏天學分不夠,該選什麼課來湊足。幾個人如臨大敵,因為他有且僅有一個學期的時間來補學分了。

謝鼎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是怎麼做到大學四年掛八科的?你是不是暗自憋著勁兒要攢小神龍呢?”

魏天無言以對,悻悻地笑著,哼哼幾句打算矇混過關。還能是怎麼做到的,就是玩著玩著玩飆了唄。

葉冬米說要不選個文學性的科目,只要言之有物都可以得分。魏天連忙搖頭:“我言之無物,看到閱讀思考題,我只想抄題幹。有時候我連題幹都讀不懂。”

徐麗麗說要不選個只靠背就可以過的,比如體育文化概論這種課。魏天頭搖得更兇:“不行不行,我記憶力七秒,典型‘馬冬梅’患者。”

李望說要不選個熱門的,熱門的肯定好過,什麼花卉什麼健康的。魏天考慮了一會兒,說:“咱手速肯定搶不過別人。”

“直接讓李望把學校官網黑了不得了嘛。”

“使不得,使不得,”魏天連忙擺手,“犧牲大我,成全小我,我怕最後菩薩懲罰我。”

麥洛沉默不語,想半天,說:“你選圍棋吧。”

魏天哭喪著臉:“都這時候了,你別開玩笑了,我哪會圍棋。而且聽說圍棋考試是和老師打一場,贏了就贏了,輸了就不及格。”

“這是其中一種考核方法,而且不全面,不是贏了才及格,而是以活70子為基礎,活多少子,就得多少分。超過170就滿分。

“你也可以選擇跟同學對弈,共7輪,贏7盤95分,6盤90分,5盤80分……以此類推。如果這樣你再不行的話,最後可以答卷子,滿分80分,其中70分到75分給範圍,考試的時候是開卷。這三種考核方式任選一種,最後選成績較高的一個記入最終成績。”

“你是圍棋選修課大使?”魏天問麥洛。

“我是一個會認真閱讀選修通知的人。”麥洛笑眯眯地說。

最後魏天綜合各種選擇,還是聽了麥洛的,選了圍棋課。

了了這一樁心事,接下來的時間就輕鬆不少,幾個人走著走著就分開了。

麥洛和葉冬米一路向前,走到櫻桃園深處,是一塊廣闊的草坪,盡頭是一棵巨大的樹。

“你看這個畫面像不像電腦待機照片?”

“像。”

麥洛忍俊不禁,拉著葉冬米走過去,在樹下坐著。樹根遒勁粗硬,坐在上面像坐在童年的圓木鞦韆上。

這一場雨來得猛,“嘩嘩”潑到地上,升起陣陣白煙。葉冬米和麥洛坐在樹下,靜靜地看著這突然造訪的暴雨。有幾滴濺到兩人面前,葉冬米伸手去摸。

她很難不喜歡現在這種慵懶無所事事的氛圍。麥洛像和她有心電感應似的,掏出耳機,輕輕塞了一隻在葉冬米的耳朵裡。

是王菲的《如果你是假的》。

如果你是瑪麗

是朱莉?查理還是坂本龍一

會不會有很大關係

啊如果你是假的

思想靈魂住在別的身體

我還愛不愛你

啊如果你不是你

溫柔的你長了三頭六臂

擁抱你甜不甜蜜

……

王菲聲音輕巧曼妙,懶洋洋地爬過音階。

葉冬米的手被麥洛包著,不安分地在他手心裡畫圈兒,慢吞吞地想起來,問:“我記得你說你還做了很多事,但不敢跟我說。說說吧,我想知道。”

麥洛嘆一聲氣,破罐子破摔:“你跟許淮陽在一起後,雖然我不甘心,但是也沒辦法。那是你自己選的人,你倆處得挺好的,我在旁邊一直暗中觀察也不是個事兒,顯得我很猥瑣。所以就專心做遊戲,大一到大三的三年,是我賺得最狠的三年,一來時間寬裕,二來後面有魏天和謝鼎幫忙,接的單子也越來越大。再後來,工作室的名頭闖出來了,我們掙得更多,而且我們很大方,遊戲版權給就給了,一點也不矯情——只要買家給的錢足夠優厚。我們仨都知道,還沒有到我們的最佳水平,現在新加了李望,我更有信心,可以做出比以往任何一款都要厲害的遊戲。所以,反正也要畢業了,就想著乾脆自己開個公司——”

葉冬米打斷他:“你少轉移注意力。”

被識破的麥洛沒辦法,這下真的開始交代了:

“學校裡的專業課我比老師還熟練,所以平時不怎麼來學校。剛巧那一天我難得來了學校交材料,路過二食堂看見許淮陽和江世雅坐一起吃飯,那動作、神態怎麼看怎麼不對。我稍微留意了一下,就發現了兩人的……嗯,情感?我正等著你跟許淮陽感情破裂呢,所以我能放過這個大發現嗎?往年補考都在開學後,我給王主任提議說挪到開學前比較好,這樣不耽誤正常的教學程序。他同意了。所以你才會提前返校,才會在圖書館裡看見……那一幕。後來你來ktv,還正好來了我在的那一間,我是真的意外。我就想老天爺忽視我這麼多年,終於醒了一回。結果你吐我一身。也好在你吐了我一身,我才有藉口來找你。”

“要是當時,我沒提外套的事兒呢,我當時失戀,很容易忽略禮貌人情的。”葉冬米問。

“所以我去了圖書館,調了監控,找到你在的自習室,找到你的位置,把你落在那兒的書拿回來了。你要是忘了外套的事兒,我總可以用還你筆記的藉口去找你。”

“突然有人來還我筆記很詭異哎。”

“巧了,我是圖書館管理員。所以不是特意看監控找你,也不是特意跟著你,是我收桌子的時候發現的。”麥洛對答如流,顯然把這種情況已經算在裡面了。

“你真是……”葉冬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半羞半怒地瞪了他一眼。

“我看監控找你的時候,順道找到了許淮陽和江世雅的激情擁吻畫面,順道就截了個圖,匿名發給院裡領導了。所以江世雅的‘三好’‘優幹’資格取消了,她才會把目光轉向新成立的學習部,想借機表辛苦、表勤懇,來年再戰‘優幹’‘三好’。”

葉冬米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麼那時候許淮陽突然給她打電話,說她搶江世雅的學習部部長這個事兒幹得不厚道,說江世雅需要這個學習部部長的位置。

“我一直都想問,你為什麼能跨越院系,一個計算機系,跑我們中文系來當學習部副部長,你怎麼做到的?”

麥洛聽完呵呵一樂,笑得雲淡風輕:“你沒發現人文樓的多媒體裝置換新的了嗎?”

葉冬米又肉疼了:“這得多少錢啊。”

“多少錢也沒花我頭上,我之前免費幫一個投影儀公司老闆做了一套簽到系統,給他抓了不少遲到的,扣工資扣得他心花怒放,拽著我的手說我給他省了太多錢了。許諾以後我有什麼關於多媒體的事兒儘管找他。”

葉冬米聽完,心服口服。

過了一會兒,她又想起來:“那那個老闆不得虧死啊,整個人文樓的都換了。”

麥洛說:“虧是暫時的。長遠來看,他這算是變相給自己打了個廣告,增加了自己的市場份額,擴大了影響力。他那麼大公司的一個老闆,不可能看不明白這裡面的利弊。不然我怎麼一提他就答應了。”

葉冬米聽這段話聽得目瞪口呆。

麥洛合上葉冬米的下巴,問她:“說完了,是不是覺得我還挺可怕的?”

啊如果你不是你

溫柔的你長了三頭六臂

擁抱你甜不甜蜜

這場雨來得快走得也快,這會兒已經停了。

天空無垠,半打雲用百鳥朝鳳的氣勢奔赴地平線,半打雲像墨滴似的,邊角洇染成細細的絲兒,一滴一滴落在藍色畫布上。

這樣難得的好天氣。

葉冬米學麥洛每次對她做的那樣,抬手捏他的耳垂:“以後不準瞞我了。”

歸根結底,他機關算盡,但愛得比誰都深。

葉冬米不想因為什麼冠冕堂皇的道德和善惡,浪費這份為她一人的情深。

畢業後,麥洛斥巨資盤下市中心商業樓37層整層,把“愛米”從他家搬到了正式辦公地點。

葉冬米自然支援他。

唯一跟麥洛意見不統一的地方就是關於公司名字“愛米”的討論。

麥洛的解釋是:“中國人,乃至整個亞洲,主食都是米飯。米看似平凡,好像隨處可見,但正是這平凡、隨處可見的米飯,構成了一頓完整的、讓人安心的飯菜。我希望我們做出的遊戲,能讓人想到每一天都會吃的米飯。平凡但營養,渺小但美味,做法花樣百出。”

葉冬米沒說什麼,魏天先懵懂地開口了:“可是以前問你的時候,你明明說這裡面有你喜歡的人,而且你還說——”

魏天被趕來的謝鼎拉住。謝鼎嚴肅地看了一眼麥洛,點點頭當作打招呼。麥洛笑眯眯地任由魏天被謝鼎帶走。

“你再說一遍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呢?”葉冬米沉默了三秒,問道。

麥洛掩住嘴,難得有他不好意思的一天。只見他憨厚地一笑:“我最愛五常大米。”

葉冬米轉頭就走。

麥洛連忙攔下她,不狡辯了,老實交代:“‘米’指的是你啦。”

“那你為什麼不承認?”

“因為我猜你的下一句話就是說服我換個名字。”

葉冬米一堆要說的話立馬梗堵嘴邊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怎麼說呢……如果公司叫這個名字,是為了向我表達心意,那我現在早就知道了;如果是為了證明心意,那我覺得更沒必要。我相信愛不能被證明,只能去感受。我感受到你的愛,這就可以了。”

“叫‘愛米’不會讓你覺得自己被愛嗎?”麥洛問。

“會……”葉冬米說大實話表達心意的時候會不自在,於是彆扭地往窗外看,“但我不想以後你被笑說淨整這些有的沒的。而且,你再長一些年紀,可能就不會喜歡我了,我們會吵架、冷戰,而一旦開始冷戰,你絕對熬不過我的,我可以冷戰到海枯石爛。到時候你再來看這個名字,不是會覺得很尷尬嗎?”

“可那也只是你的想象。千千萬萬的可能性的一個,也有一種可能是我喜歡你到了底。”麥洛牽過葉冬米的手,把她抱到懷裡,“你對別人可以沒信心,但我不一樣。你可以試著放心期待一下我們的未來。”

這是她聽過的最軟最甜又最有力量的話了。

我們總是為了那個想象中的壞結果擔驚受怕,反倒誤了本該縱情享受的今天。實在不應該。

葉冬米看著麥洛,他的臉上波瀾壯闊,眉峰下住著兩汪清洌的泉,攀過鼻樑,攀過高山,走過人中,走過山谷,他們在37樓的空中接吻。

她不信永恆的無涯的愛,但她要相信麥洛。

因為麥洛為了她背了王菲所有熱門冷門的歌的歌詞——他天生五音不全,不然他就直接唱了,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有些憤憤不平;因為麥洛等了她十三年;因為麥洛為了她連自己的性格都願意改變;因為麥洛真的在意她,她隨口說的一句話都牢牢記著,然後無時無刻不給她驚喜,讓她對本該無聊透頂的人生充滿了期待。

是,生活就像歌裡唱的那樣山路十八彎,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彎能遇見什麼。但有麥洛,就算下一個彎是天崩地裂,她也可以硬氣地叉著腰說:我就沒怕過。

即使現在,萬事塵埃落定,麥洛還是時不時夢到高中。

他再次和葉冬米重逢,緊張地問她還記得自己嗎,結果她一臉茫然:“我跟你認識嗎?”

當時的麥洛被葉冬米這一句誠心誠意的疑問給刺激得月考考了倒數。

老師找他談話,說他入學成績明明不錯,怎麼這次月考考這麼差,是不是不適應高中生活。

麥洛定定心神,既然葉冬米不認識他——不認識也好,那段過去本來就不是什麼好的回憶。那他就以新的身份讓葉冬米認識自己好了。

在高中什麼樣的身份最拉風呢?

麥洛想了很久,直到有一天聽到葉冬米和江世雅聊天說“光榮榜上的人威風,誰路過都得瞄一眼,想不注意都難”,再看看那上面貼著的高高的一寸照人頭,腦子裡有了主意。

就這麼被每天掛著,就是葉冬米不認識他也該覺得眼熟了。

他凝視著書本,覺得全身都是動力,就是數學最後一題,也可以做得津津有味,把那當作是去城堡前的荊棘,踏過去就是一片新天地。

他踏過去了。

新天地卻沒來。

光榮榜上的照片換作是他了,但葉冬米一點沒注意到。

她整天和那個叫江世雅的女孩兒待在一起,鮮衣怒馬地穿過教學樓走廊。

她常常穿一件彷彿罩了一層白漿的金黃色連帽衛衣,那份金黃色耀眼奪目,但是不刺眼。和校服的深藍色剛好搭配。

她是人群裡一眼就可以望到的人。

她成了他的眼睛,幫他看清了未來。他的未來裡,必須要有葉冬米。

學校那年教育改革,開設了選修課。

體操課人滿為患,那些被校服禁錮的女孩子總算得了機會可以展示自己的身材。葉冬米不走尋常路,報了武術。

元旦晚會上,她混在一大堆男孩子裡面,英氣十足,精神抖擻。

彙報演出的時候,她眼皮上塗了一抹緋紅,一眉一眼都是傳情,英姿颯爽地揮拳勾腿,一片叫好聲裡,麥洛跟著鼓掌,心裡是止不住的驕傲和自豪,同時也是滿滿的落寞。

原本他想的是,他要在臺上出盡風頭,讓葉冬米在臺下為他鼓掌的。

但是沒辦法,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兒,天生耀眼,在哪兒都不遜色。

夢裡的景象嘈雜紛亂,一會兒畫面一轉,又變成教室,一個人站在人堆裡,手舞足蹈地講什麼事兒。

原來是教育局領導下來視察,葉冬米走在前面看見垃圾順手就撿了,扔進垃圾桶。

後來學校評上優了,學校領導一頓誇她,說她什麼有素質,有禮貌,懂文明,給學校長臉了吧啦吧啦,結果她撓撓頭,說:“那垃圾離我這麼近,就在我跟前,是個人都撿。別誇了。”

專門負責傳遞八卦的同學在人群中央把這一段故事講得活靈活現,好像當時葉冬米說這話的時候,他就在場。

麥洛知道這裡面肯定有戲劇化的成分,但他坐在後排,聽得十分入神。

場景一變,他們要畢業了。

畢業典禮上,麥洛代表全體畢業生致辭,講完鞠躬的瞬間,看見她站在下面偷偷給人發簡訊,一點沒在意臺上的自己。

他本來信心滿滿,在臺上說得流利通暢,被葉冬米的那點“沒在意”給刺了一下,當即結巴了。好在他及時反應過來,接上剛才的話頭,繼續往下說。

一樣的流利通暢,但如果仔細聽,後面的話,相比一開始,沒那麼興致勃勃了。

他草草結束完講話,回到班級隊伍裡,偏過頭去看她,她正笑著和旁邊的江世雅說了什麼,江世雅氣呼呼地去捶她。

畢業典禮的那天早上霧氣濃郁,但好像太陽又很大,因為麥洛覺得背後火燒火燎,像是被爐子烤著一樣。

醒來汗溼一片。睡前忘記拉窗簾,現在太陽正曬著他的背,已經中午了。

葉冬米不在身邊,麥洛摸了摸枕頭,還有餘溫,說明人剛起來不久。正在發愣,葉冬米端著一杯麥片進來了,邊捧著暖手邊打電話。

“到時候再說吧,我問問我家裡人的意見。”

“啊,好。”葉冬米見麥洛醒了,慢悠悠地晃過去親一口,一瞬間的所有感知裡都是麥子和牛奶的香甜,“沒事兒,你們先練著吧。”

掛了電話,沒等麥洛問,葉冬米跳上床,然後滾了一圈滾到麥洛懷裡,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麥洛,問他:“我學妹讓我給她指導舞臺劇,說是學校藝術節。你說我去不去?”

“學校每年的么蛾子還真是從不缺席。”麥洛感慨一句,“當時我們藝術節還是書畫展吧,我們院打字挺厲害,一說提筆寫,都蒙了。最後我跟謝鼎去花鳥市場花五十塊錢買了兩斤字畫回來,貼在院陳列牆上,看著還有模有樣的。”

葉冬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五十塊錢兩斤的字畫,是什麼樣兒的?”

“不知道,我看不出區別。”麥洛老實回答。

“我也分不出來什麼好壞,只知道看著順不順眼。”葉冬米把臉埋在麥洛脖頸間,閉上眼睛,“好睏,沒睡醒。”

“你最後答應學妹了嗎?”

“沒定,我說問問你再定。”

麥洛笑了,他從起床時就隱約有些低落的心情因為這句話揚了起來。電話裡,葉冬米說“我問問我家裡人的意見”,是啊,他早就不是那個只能遠遠望著葉冬米的麥洛了,他已經追上葉冬米,站在她身邊了。

時光匆匆向前,車輪“咿咿呀呀”地駛過,紅了西瓜,綠了蜜桃,有的人得償所願,有的人終於從過去走過來了。

“去吧。”麥洛親一下葉冬米的頭頂。

“嗯。”葉冬米已經要睡過去了,她迷迷糊糊地答應著。麥洛下床拉窗簾,室內頓時暗下來,更加適合睡覺。

天氣越來越冷,葉冬米一直盼著趕緊下雪。

在一個傍晚,葉冬米偶然向窗外一望,看見雪花像細葉子一樣飄下來,激動地回頭跟麥洛說:“麥洛,你看初——”

雪。

葉冬米在心底補齊這句話。

他睡著了。

估計是累狠了,仰著頭在沙發上睡覺,喉結突起在細膩的平原,像是溫柔的白色沙灘上微微冒出頭的一朵圓頂蘑菇。

葉冬米走過去,好奇地摸了摸。硬硬的,有些溫熱,在她的觸碰下,細細顫抖了一下。

起了捉弄的意思,葉冬米俯下身親了一口他的喉結。

“嘴也要親。”

麥洛說話的時候,喉結震動,麻麻的,葉冬米抬起頭,看見他已經睜開了眼睛,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不給親。”葉冬米高冷地扭過頭,要繼續看書。

麥洛笑一聲,起身把葉冬米攬在懷裡,整個人向前傾,倒在葉冬米身上。

“給親的。”

說完,他銜上了葉冬米軟軟的唇珠。

窗外的雪還在鋪天蓋地地下著,潤物細無聲地給天地披上銀裝,歲月蹁躚,好像隨著這輕飄飄的雪一起落下來了。

“冬米真乖。”

麥洛帶笑的聲音和輕嘆從窗戶的縫隙裡飄遠,滑著雪和雪的空當揚到風裡,悄悄拂上路燈,路燈溫柔,卻也害羞地閉上了眼。

麥洛二十二年來從沒睡實過,一點動靜都能把他弄醒。

那天早上卻像要把二十二年來少的安穩踏實一次補償夠似的,葉冬米一個常年不到十一點不醒的人都睡醒了,他居然還在睡著。

睫毛真長,眼皮好薄,鼻子真挺,嘴唇好好看。葉冬米被麥洛抱著,起不來身,只好窩在麥洛懷裡細細地看著他。

雪後的清晨,即使臨近晌午,依舊安靜,好像世間的躁動都被這一場茫茫大雪蓋住了,天地如新生,萬物都明亮乾淨。

被窩裡太舒服,麥洛懷裡太溫暖,葉冬米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醒來都天黑了,葉冬米剛動了一下,發現麥洛還抱著自己,還在睡。

葉冬米顫顫悠悠地把手伸到麥洛鼻下。

還好還好,還活著。

葉冬米放了心,暗自嘀咕:這也睡太久了。

餓了,葉冬米想起來找東西吃,這一動才覺出渾身痠軟來,本來還想著輕點兒動作別把麥洛吵醒了,這一身痠軟立馬讓葉冬米記起來昨晚這個人對自己做了什麼。

沒好氣地甩開麥洛的手,葉冬米齜牙咧嘴地下床,以一種很怪異的走路姿勢蹭到廚房裡,翻箱倒櫃找出來幾包泡麵。

吃清淡點兒。她撕開一包西紅柿雞蛋打滷麵。

等水開的過程中,葉冬米開啟手機視訊通話。

學妹的舞臺劇劇本定下來了,經典童話《睡美人》。

“我以為不是《哈姆萊特》也是《雷雨》呢,怎麼定了這麼有童心的一個?”葉冬米問。

學妹說:“我們思考了一下,相比哈姆?雷特在那兒‘tobeornottobe’,然後最後和雷歐提斯打來打去共赴黃泉,或者周衝、四鳳紛紛被電死,然後周萍開槍自殺周樸園嗷嗷懺悔,還是《睡美人》比較好玩,有龍有樹有城堡的,最後好歹還有個吻戲可以製造一下輿論熱點。”

“也是。”葉冬米問,“誰演公主,誰演王子?”

“這次都是一年級的。新入學嘛,眼睛咔咔亮得跟電燈泡似的,很適合童話的意境。”

水開了,葉冬米把麵餅扔進去,想了想,又加了一塊進去,待會兒給麥洛帶一份,睡一整天了,不吃東西胃受不了。

“嗯,我明天來看看你們排練吧。”

“好嘞。哎,等等!學姐,能帶上麥洛學長嗎?這次上陣的都是新入學的,聽著麥洛和你的傳說長大的。”

什麼叫聽著她和麥洛的傳說長大的……

想到這裡她頭有些疼,上次遇到王主任,王主任拍拍她的肩:“你那位麥洛乾的好事兒,現在操場邊都形成商業鏈了,每天都有人賣氣球,時不時就可以聽見有人在操場上舉著氣球大聲號自己喜歡的姑娘的名字。家屬樓離操場近,學校接到老師投訴,說正在睡午覺呢,外面號一嗓子;正在吃飯呢,外面號一嗓子……你看看你們帶的好頭。”

一番話說得葉冬米哭笑不得,很痛快地把擔子全甩給麥洛了:“他太喧囂,跟我沒啥關係。”

王主任說:“你縱容他的喧囂,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回家後,葉冬米氣得拿抱枕砸麥洛:“你傳下去的爛習俗!”

這下又來一個,還是組團來參觀。

葉冬米嘆聲氣:“再說吧。”

學妹一聽,趕緊撥來一個影片電話,葉冬米剛一接就聽見一聲慘叫:“學姐!”

葉冬米被嚇了一跳:“想去合唱隊發展啊?”

“沒有啊。”

“我看你這女高音拉得很流暢。”

學妹在那頭咯咯樂:“說正事,學姐,你現在說話怎麼跟麥洛學長一個調調,模稜兩可的。以前你多爽快啊,一句話一個印兒的。”

“是嗎,那我爽快拒絕你一下——”

“別,別,”學妹趕緊說,“學姐您再考慮考慮,還可以再模稜兩天。”

麥洛下樓來找她,大概他也很驚訝自己一覺睡了這麼久,現在人還有些蒙,聞著廚房有香味,就嗅著來了。

“冬米……”麥洛像一隻春天的熊,軟蓬蓬、胖乎乎地撲在葉冬米身上,眼睛還閉著,嘟囔著說,“好香啊,你做的什麼?”

學妹看見傳說中的麥洛出來的時候,先是難以置信,然後迅速進入興奮狀態,正要打招呼混個臉熟,下一秒就看見這位傳說中的人親熱地抱住葉冬米撒嬌?

真的是撒嬌……

那小腔小調,那黏糊勁兒,哪還有一絲一毫在球場上叱吒風雲,在學校呼風喚雨,八百年不出來露一次面,露一次麵人們談論八百八十年的校園傳說的勁頭!

這是什麼,這是愛啊!這是為你卸下防備為愛柔軟啊!

學妹捂住嘴,用盡全身力氣抑制自己叫出來,臉都憋紅了。

她瘋狂截圖,心裡的感嘆號和類似於“感人!麥洛起床竟是這副模樣”“真愛!是個人看到都流淚了”“羨慕!是誰能讓校園男神如此著迷”等一系列標題已經堆滿了腦子,瘋狂叫囂著要搞大事情。

“西紅柿雞蛋麵。”葉冬米側過頭親一下他,“你怎麼睡這麼久?”

“我也很驚訝,以前謝鼎說17樓下面雞蛋打破的聲兒都能把我吵醒。”麥洛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蹭葉冬米,像金毛蹭主人的腿,“好餓啊……”

“就好。”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話,手機那頭的學妹剋制再剋制沒剋制住,笑出了聲。

麥洛:“什麼聲音?”

葉冬米僵住了,她剛才一看麥洛來了,就忘了視訊通話這回事兒了。

完犢子了,她都可以想象接下來又是一段風起雲湧的日子,吃瓜群眾別說板凳端好了,估計看臺都給他們搭好了。

“學……學長好。”學妹努力鎮靜。

麥洛找了一圈,才找到罪魁禍首,看著那部無辜立在廚臺上的手機,以及宛若現場直播的他和葉冬米,以及他放蕩不羈的髮型。

麥洛:“……”

鎮定,冷靜,不能慌。他心裡是這麼想的,只是最後露出來的表情,就只看得出呆愣。大風大浪都過來了的麥洛,折這小溝溝裡了。

學妹想著難得見一次傳說中的人,得自我介紹,屁顛屁顛地說:“學長我叫——”

學姐掛了影片。

事後也確實如葉冬米所料,學妹興奮地把手機截圖發到學校貼吧上,據說回覆樓層又創新高。

那個舞臺劇,葉冬米是不敢去指導了,反正她也要畢業了,沒什麼課,索性就沒再去過學校。任由學妹在電話那頭哀號,懺悔自己做錯了,不該截圖,更不該發出去。

葉冬米哼一聲,不想理她。

她的錯不是什麼截圖,是她妄想在麥洛面前自我介紹。

舞臺劇正式上演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禮堂東側門悄悄開了一道縫,進來一高一矮兩個人,兩個人手緊緊牽著,就近坐在角落。

舞臺上燈光絢麗多變,觀眾席黑暗寂靜,看得出大家都很認真地在觀看這部古老的童話。

結尾的時候,整個舞臺一片岑寂,只有一束白光打在舞臺角落,那裡公主睡著了,時光靜止,王子走進公主的寢殿,走近公主,然後俯下身,輕輕吻住她。

音樂聲響,綵帶順著燈光一起落下,王國甦醒,沉睡的靈魂睜開眼睛。

在觀眾席的角落,那個低一點的人仰起頭,那個高一點的人低下頭,慢慢地靠近,完成一個熟稔親密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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