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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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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要不要回報?要!

 康寧不理他的浪言浪語, 脫了鞋子盤腿坐軟榻上看書,手邊放了碟奶疙瘩。這東西她第一次吃的時候覺得又酸又硬,難以入口, 但見塔拉嚼多了,她時不時嘗兩口,慢慢竟也喜歡上了。

 就像漠北的氣候,早早暗淡的日光,每日喚醒她的牛羊叫聲, 還有那個騷裡騷氣的男人,都能給她帶來歡欣。

 “天天看書, 有那麼好看?”塔拉嘀咕,娶回公主後他就把書徹底撂下了,如今雖有些緊迫感,但他實在不想撿起書本。

 塔拉走出去從庫房裡搬出一個木墩和一個工具箱,坐在靠近窗戶的地方盤腿坐在地毯上,專心致志地用刨子刨木花。

 兩人各忙各的,翻書聲、咀嚼聲、擦木頭聲相互交錯, 誰也不嫌打擾,屋裡的氣氛一時倒也溫馨。

 時間進入臘月, 離過年也就不遠了, 韃靼對新年的重視不如大康, 但他們有一個很重要的傳統節日,祭敖包。

 據說不兒罕山是蒙兀室韋族的發源地,他們的祖先被契丹追殺逃進此山裡, 兩對夫婦在山裡生兒育女繁衍生息, 不知過了多少代才由四人發展成為了一個氏族, 後來破山而出往東南遷徙, 這才有了蒙兀室韋族的誕生。

 如今的可汗一支就是正統的蒙兀室韋族。臘月二十五,康寧乘坐馬車跟隨王族進不兒罕山去祭拜聖山,她是新婦,又是長媳,在出發前兩日就被可敦帶在身邊細細囑咐了一番。

 “緊張嗎?”這趟出行由塔拉負責守衛,眼見聖山要到了,他驅趕著胯/下的駱駝走到馬車旁邊。

 “不緊張。”康寧掀開車簾,路兩側的樹上都綁了好些綵帶,只是經過日曬風吹,色彩帶著陳年的老舊。

 “也是,你在皇宮裡經手的祭祀只會更繁瑣。”

 康寧看了他一眼沒反駁,在大康,祭祀是男嗣才能參加的,是祖宗基業,反正她是沒參與過,更別談是經手了。

 “你放心,我待會兒跟著額赫走,看她眼色行事,出不了大錯。”話落,最前方響起幾聲牛羊駱駝的慘叫,又極快消音。這是到地方了,先獻上三頭羊,三頭牛,和三頭駱駝作敲山祭。

 “下來吧。”塔拉翻身下駱駝,推開馬車門扶康寧下地。

 康寧今日穿著韃靼服飾,正紅色的裙襖上繡著形狀奇特色彩豔麗的字紋和花紋,頭上戴著婚前可敦送她的髮飾,雕篆成羊角形狀的蜜蠟和綠松石串鏈垂在她臉頰,額頭上是銀絲紅珊瑚額飾。在這皚皚雪山中,她貌美的像是山中的精怪,但行止過於端莊,竟無端地讓人生出一種錯覺,誤認為她是聖山供出來的聖女。

 可汗站在山道前方,揹著手看康寧向他款款走來,他長久地注視著她,都沒發現他兒子向他投來的可怖眼神。

 “可汗,時辰到了,您該敬山了。”可敦向前一步,含笑提醒。

 “是了。”他突然想起還躺在氈包裡養傷的豁真,眼神閃爍一下,接過水囊裡的馬奶酒撒在被熱血浸融的雪窩子裡,在薩滿的禱告聲裡抬腳往山上走。

 儀式的確不算複雜,就是要朝路上的山石土堆行禮,行禮的姿勢和手勢要隨著薩滿的唱和聲改變而轉變,有可敦在前打樣,康寧的動作沒有錯亂。

 “禱告吧。”薩滿擊鼓唸咒儀式結束,可敦遞給康寧一布袋糧種,略有些玩笑道:“我已祈求天地神保佑人間風調雨順,牲畜興旺,國泰民安,你是小輩,可隨意一些,就祈禱明年給韃靼新添一位美男子吧。”

 生了孩子她也就放心了,有了孩子康寧不會離開韃靼,韃靼跟大康聯絡緊密,有了大康這個靠山,塔拉的汗位更穩妥。

 “那也該對著我禱告才是,天地神可不包攬這事。”塔拉混不吝地說,他拉住康寧的手腕把糧種撒在覆了土長了草的敖包上,唸唸有詞:“新婦第一次登門,拜託天地神護佑她平安順遂,長命百歲,讓我老了還給她暖被窩。”

 “哈哈哈,臺吉說的極是,天地神不管私事。”達那部落的族長看了眼可敦,大笑兩聲出來打圓場。

 “是我抱孫心切了。”可敦退讓。

 塔拉下意識看向他父汗,見他嘴角勾起看向別處,他垂下眼皮收回視線。

 王室拜祭了聖山就沒他們的事了,但他們一時半會也不能走,站在一旁等著其他族人上前祭拜,旁支族人忙著更換今年的綵帶、插經幡和弓箭。

 敖包周圍熱熱鬧鬧的,襯得山道上站的四人愈發生硬彆扭,可敦給兒子遞話茬失敗,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心神跟康寧聊有的沒的,完全不搭理左邊站的男人。

 可汗保持著微笑看族人祭敖包,豁真遭刺殺這件事他給按了下去,但他清楚是他的可敦在裡面攪事,康寧一個異國公主,她哪會清楚他後宅的情況。

 但他的心思見不得人,更不能宣揚出去,先不提大康那邊的反應,可敦跟塔拉在族中名望就不低,所以他只能吃個啞巴虧,還要跟他的可敦保持表面上的和睦。

 血祭,酒祭,火祭,可汗默默看著,火祭結束,他上前獻上他隨身攜帶的玉扳指,隨著珠寶一起撒上敖包,祭聖山終於結束了。

 “明天有集會,晚上還有篝火晚宴,每年冬天就這一次,公主到時候可要出門好好逛逛,一整個冬天就沒見你出來溜達過,憋壞了吧?”臨到要走了,可汗當著可敦的面對康寧笑盈盈地發出邀請,他見兩個女人面色都不好,痛快地大笑一聲,揚長而去。

 “我父汗這是怎麼了?他□□該操的心做什麼?”塔拉陰著臉問。

 “盡地主之誼,公主代表的是大康,他當然要盡心。”可敦搶先說話,她看了康寧一眼,勉強笑道:“若是按品級,半路封的異姓王比公主品級還低一些,他自然要款待好公主。”

 康寧又氣又噁心,但在觸及可敦哀求的眼神時,她憋著沒說話。

 回到公主府,康寧沒看塔拉,垂眸說:“我還有些事,你要是累了你就先回去。”

 “你去哪兒?”

 “去東營看看。”

 塔拉應了一聲,“族裡也有些事等著我去處理,你若是有事找我可以去巴彥部落。”

 “嗯,好。”康寧應下,兩人就此在府外分開。

 康寧先去東營看了摔磚胚的,進度不慢,戚笠還帶了一部分侍衛上山,說是拉進山裡打獵,順便熱熱身。她跟東營侍衛們的家眷們坐了一會兒,說了會兒話又回去,站在廊下看小孩子們坐在屋裡搖頭晃腦地讀書。年紀在六七八歲的已經開始練腿了,更小的那一批啥也不懂,只會站在一旁拿帕子幫忙擦汗。

 看了一圈,康寧心情好多了。

 巴彥部落的王帳裡,塔拉問巴雅爾:“我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可敦把多蘭關進奴隸營了,就是想不動聲色地在可敦眼皮子底下把她偷運過來有些麻煩,估摸著還需要幾天的時間。”巴雅爾不解塔拉這是要幹什麼,這對母子感情挺不錯的,也能說到一起去,怎麼突然就要查可敦身邊伺候的人。

 “行,人弄出來你給我捎個信,你別把人給我帶公主府去了。”塔拉說完擺了擺手讓他出去,“記住,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對第三個人提起,包括你阿布。”

 巴雅爾知道輕重,應了一聲出了王帳。

 塔拉坐在墊了狼褥子的椅子上,手撐著頭擰眉思索,好一會兒,他出聲:“來人。”

 “臺吉?”

 “去查查梅爾臺吉這兩年的情況,看看他在做什麼,就豁真閼氏進了、進了可汗王帳之後。”梅爾臺吉是塔拉的三叔,豁真的前夫,他是個三等臺吉,性子勇莽,文武尋常,還不思進取,但他很招女人喜歡,尤其是年紀大的女人,只因為他有雙憂鬱多情的眼睛。

 塔拉算著康寧回府的時間,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出了王帳往回走,一路看過來,燃篝火的柴已經堆好,新宰的羊正在往四肢上綁鋼叉,身強體壯的男人在剷雪,包裹嚴實的小孩在相互扔雪球,跑摔了就躺在雪地裡打滾。

 所見的家庭看著都很美好,塔拉就納悶了,他怎麼就有個不知廉恥,色膽包天的親老子,他還沒死呢,就想著佔他妻子了。

 “已經回來了?我還打算去接公主的。”進了府,塔拉把一切的猜測都拋諸腦後,據他觀察,這場預謀裡只有康寧最無辜,還迫於可敦的央求無奈隱瞞。

 塔拉在康寧面前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換著法地逗她樂。

 “想不想去看篝火?我給你跳舞,上次在大康氣氛不到位,我有些放不開,也沒跳盡興。”塔拉指定一個遊玩節目,親自邀請,試圖蓋過可汗那噁心人的行為。

 “你若是不想出去,我們在院內升起一堆篝火也行,我只跳給你一個人看。”

 “別啊,我們出去玩,今年不玩就要等到明年冬天了。”康寧心想她要是真在這個萬民遊樂的節日裡窩屈在家裡,那可如了那老畜牲的意,他的目的不就是在挑釁她噁心她。

 “行,我還會彈馬頭琴呢,今年給你跳舞看,明年的明晚我給你彈馬頭琴聽。”塔拉就稀罕她這鬥志昂揚的小模樣,別慫,被欺負了就使計給整回去,千萬別慪著。

 “那你要不要回報?”康寧歪頭問。

 “什麼回報?任我選個我喜歡的姿勢?還是公主再贈為師一本春宮圖?”塔拉來勁,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本宮是說跳舞或是彈琴。”什麼玩意兒啊,腦子天天都在想那檔子事,康寧鄙視地甩他一眼。

 雖然她也怪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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