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跟哈利之間那一點點微妙的情愫，就像是夏夜池塘邊螢光熹微，掩著枝葉重重也能察覺那絲光亮。哈利是少女眼中的星辰，赫敏便是他的星辰，然而赫敏卻淡然如常。簡併不好奇他們如何在短短的暑假裡燃燒荷爾蒙確認彼此，她的朋友聰穎如斯，吸引異性的光輝不曾暗淡，但她實在太過平靜——平靜到這一切宛如赫敏爛熟於心的課本公式，不能激發她分毫綺麗的臆想。
“他盯著你的眼神，火熱到能把面料最好的長袍燒出個洞來。”她直言不諱。
“我知道。”
“僅僅是‘你知道’？得了，赫敏，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她的雙手在胸前比劃。
赫敏把收繳的狼牙飛盤壓在書下，避免看到它醜陋的牙齒。她靜靜望著簡，說：“這就是我的方式，不是每個人都會時時刻刻讓愛情佔據大腦。”
“可是四年級的時候，你看著克魯姆還會臉紅，還會緊張。”簡毫不留情道。
赫敏微皺眉頭，思索片刻坦誠道：“不一樣，簡。威可多他——我們之前根本不認識，他始終讓我覺得，是一個明星，我們隔著很遠。哈利——他是我的朋友，我早已習慣有他。我剋制自己的感情，是因為不確定——是的，我不確定衝動之下和他在一起，是否比維持友誼是更好的選擇。”
簡不免想到她的另一位密友。同樣是似友更似情人的關係，潘西是如何自處？
“我有種預感，如果我和哈利再近一步，必然要放棄一些，改變一些。”赫敏悵然。
“改變不一定意味著毀滅。”
至少潘西有多滿足於她不同尋常的待遇，沒有眼睛的攝魂怪也知道。
“或許吧，”赫敏的眉頭皺得更緊，“我要再想一想。”
“說到這兒——哈利今晚去哪了？”簡下意識以為，他在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的辦公室喝茶。然而已經改天換日，斯內普坐進了那間屋子。
“鄧布利多似乎有事找他談。”
“他是該注意言行。他對斯萊特林的防備，只差寫在臉上。”簡說道。
“你怎麼能這樣認為呢，簡？哈利有理由懷疑不懷好意的人，雖然他咬著馬爾福不放是有些不講道理。”赫敏詫異道。
她沉默片刻，說：“斯萊特林不全是腦子裡裝著陰謀詭計的壞人。”
赫敏理解她所說並不是全無道理，但忍不住為哈利開脫：“自從魔法部的遭遇後，他真的無法再原諒斯萊特林。我想，大約有小天狼星的緣故，哈利差點兒失去他。”
“這種偏見，對兩個學院沒有任何好處。”她堅持己見。
她沒忘記次日與佈雷斯的約定，下了魔咒課便放棄尊嚴求赫敏幫忙，將書送回寢室。她對著窗戶，匆忙梳了梳長髮，便向操場跑。到了那兒，她一臉呆滯看見佈雷斯玉樹臨風般倚著掃帚。
“讓我看你騎掃帚？”她問。
“我帶你騎。”他笑得真誠，露出整齊潔白的牙。
她搖著頭連連後退：“霍琦夫人都沒能說服我騎這玩意兒。”
後來也不知怎麼，她生生被哄得暈頭轉向，轉眼人已經被他架在木頭杆上。w.
小時候，她跟著父親坐過幾回麻瓜的飛機
。因此，這種□□路式的飛行工具不能給她絲毫安全感。什麼年代了，還用這麼原始的工具？魔法這樣神奇，為什麼沒有發明家給掃帚加個殼？可悲可嘆，沒有創新，這就是巫師不及麻瓜的原因。
她齜牙咧嘴叫喚，眼睛閉得嚴絲合縫。感到身體隨著氣流落葉般搖擺了一陣，便再也不敢掙扎。她不知道佈雷斯飛得有多快，但她知道，九月的風無比刻骨。
他們掠過操場，乘著半空寒涼的風，來到城堡的另一側。
“睜開眼睛，簡。”他吻著她的耳廓說。
“不可能，絕不可能。”她嘴裡反覆唸叨著，雙臂像是兩根細細的火柴棍紮在木棒上，以僵硬的姿勢仰靠在佈雷斯胸前，手抓著掃帚把，身上每一塊肌肉都緊緊繃著。
他放聲大笑，每個字都帶著笑意地威脅她：“你不睜眼，我就一直不落地。”
風從黑色的髮間吹過，她鴉羽般的睫毛閃了閃，緩緩睜眼。
簡依舊窩在他懷裡，緊緊攥著掃帚柄，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出於驚豔——她未曾看到過霍格沃茨的這一面。一切都縮小在方寸之間，是玩具店裡的城堡積木，也是水晶球中永不毀敗的城池。遠處青山如黛，迤邐環繞一汪湖水與一座城堡。青綠樹景與灰磚石瓦，色調鮮明又和諧至極。穿行在建築間的人形宛如玩偶，不過手掌大小。或許天上的日月星辰，每天也是如此靜靜注視著他們。
“這真是......”
“不尋常的景象，不是嗎？”
“很美。可是人們就像舞臺上的木偶，一舉一動，都是寫好的劇本。”
“所以我才遇見你。”
“你遇見的第一個女孩根本不是我。”她不可思議地冷靜。
“你是現在和將來。”他承諾道。
他看不到她的臉，但她還是拼命壓下翹起的嘴角。
佈雷斯飛低了些，她有些意猶未盡。他說：“高空太冷，如果你生病了可不好。”
她呵呵笑道：“我不怕吃藥。”
他悶了半晌，緩緩說：“誰會害怕吃藥。”
她卻定定望著下方草地，說：“那是潘西和德拉科？”
他眯了眯眼，說：“是他們。”
“他們看上去——很奇怪。”她喃喃道。
潘西似乎拽著德拉科，另一手不斷指向城堡。男孩用力甩開，她又疾步趕上。她勸說一陣，拖著心不甘情不願的他往回走。xＳ壹貳
“我要看看她去幹什麼。”不知為何，簡覺得心煩意亂。
“簡，這可不是一個淑女該有的行為。”他不悅，在空中停了幾秒，還是壓低了掃帚頭向地面逼近。
女孩沒有說話。佈雷斯微微偏頭，見她的臉色變得雪白，像是刷上一層漿糊。
他沉著臉，帶著她落地。
潘西覷一眼德拉科。手臂前後擺動，黑色的袍袖盛風鼓起，蒼白的唇線緊抿，他不耐煩到極點。她硬著心腸，選擇視而不見。
教室裡有兩個人，德拉科遲一步邁進來。他隨便看了一眼，揚起笑容，嘲諷道：“這就是你找的盟友？”
潘西深呼吸一秒，說：“他們都想要得到黑魔王的認可。有同樣的目標，再好不過。”
“他們，能有什麼作用？”他抄著手臂，金髮
貼在蒼白的臉孔旁，“告訴我，伯斯德和諾特，你們會什麼？”
米莉森伯斯德的臉色很難看。西奧多諾特起身，說：“你父親的結果看來還不夠讓你長記性。”
“等一等，我的朋友。”潘西揚起手，攔住他。
“我告訴過你，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包括你。”德拉科後牙槽咬得吱吱響，然而他剋制自己想要對諾特用惡咒的慾望。
潘西面上的笑容，如同久違光線的陶製雕塑，在日光下風化龜裂。
她奪步上前，揪住他筆挺的襯衣領子，瞪著他，疾聲質問：“你還要耍性子到什麼時候？你現在是唯一的當家人德拉科馬爾福，沒人在意你的死活，可是為你媽媽想想！”
德拉科失神樣盯著她怒火萬丈不掩美麗的臉，喉嚨似乎忘記了如何發出聲音，雙眼竟逐漸模糊。透過一盞可憎的眼淚，他彷彿再次看到母親孱弱的身軀和黑魔王猩紅的蛇眼。奪眶而出的前一秒，他逼停淚水，屈辱地容許自己接納那兩個滿臉興味看熱鬧的人。
“現在我只選擇了你們，但以後，我們要吸引更多斯萊特林在左右。”他聽見潘西說。
伯斯德不買賬，細長的眼睛望著她，質疑道：“馬爾福看上去，完全不需要我們嘛......我又該如何相信，你們不是在唬人？”
諾特用黑色的皮鞋將凳子搡來搡去，尖銳的噪聲迴響在空曠的教室。他似乎隨時都要離開：“在斯萊特林，沒有人能真正命令任何人。”
“這個學期結束，我就要接受烙印。”
潘西再次用柔和的眼波看著德拉科，欣慰他最終找回理智。這一句著實令兩人震驚，但諾特隨即晃了晃腦袋，大笑道：“這樣的話，我每天都能講。”
“你連見到他的機會都沒有，諾特。”德拉科從鼻尖上投下憐憫的目光。
男孩顫了顫，憤恨地偃旗息鼓。伯斯德立刻投之以毫不留情的嗤笑。
“我們來成為這樣的人，效仿黑魔王當年的盛舉。斯萊特林有不少學生私底下練習黑魔法，可是他們不成一氣。我們為黑魔王在霍格沃茨招募新鮮血液，不僅是斯萊特林，只要有偉大理想的學生都可以加入。你們願意成為開拓者嗎，米莉森——還有西奧多？”潘西揮動魔杖，四人頭頂落下點點星屑銀光，她宛如吐著信子的美杜莎柔聲引誘。
簡默默欲走。
佈雷斯按住她的肩，說：“你不進去？”
他們就站在小花園的樹下，依著陽光，清晰可見一窗之隔教室中的情景。
她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產生了本能的抗拒。“他們一定歡迎你的加入。”她說。
“你對潘西過於關注了。”他說。
她笑了笑，卻想起哈利信誓旦旦指控德拉科——潘西是他最親密的朋友之一，她不自覺地，也懷疑起自己的朋友。
“我不記得潘西和伯斯德是好朋友。”她回身，仰頭望著佈雷斯眼中灰色的泉。
“她瞧不起伯斯德，若她在謀劃什麼，那就另當別論。潘西，為了目的做什麼都願意。”他平靜地說。Ｘxs一②
“你會不會——”
“不會。我會耐心等著看，究竟哪一方最有利益。”他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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