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復活節假期這天，似乎整座城堡都長洩一口氣，懶散了許多。今年是有史以來離校人數最多的一年，霍格沃茨彷彿沒有往日那麼令人留念了。
原因很簡單，沒人願意在放假的時候，還看見卡羅兄妹蒼白如麵糰的臉。即便是斯萊特林也不。
到了春天這個時候，黑黢黢的天空逐漸比往日亮得更早，庭院裡光禿禿的草坪綠意縹緲，顯然距離夏日的全盛還有很長的生長期。
起得很早，簡沒什麼食慾，在門廳那裡閒閒等著德拉科金色的腦袋出現在地窖口。
又是一個春天了啊。她遠遠望著禁林久違的灰綠色輪廓，熟悉又陌生。
“沙菲克。”
她應聲回首，德拉科抱著胳膊，站在樓梯口。
簡與他一起向有飛路網壁爐的房間走，隨口問了問潘西的假期計劃。
“我沒有告訴她，你也要去馬爾福莊園的事。”德拉科冷淡地說。
簡的腳步停了停，潘西已經很久沒有與她分享感情心事，然而德拉科這樣漠然的態度，也不尋常。
他們跨出馬爾福莊園的壁爐，德拉科彷彿才想起“強迫”簡來到這裡的緣由。
“你想好藉口了嗎？”他似乎不打算幫她圓場。
簡小心繞過爐子旁邊那個用巨怪大腿做成的雨傘桶，說：“替我爸爸來探望納西莎阿姨，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
德拉科好像很滿意。
他自顧自往二樓的飯廳走，又想了想，停下來，難得放低音量說話：“不需要坐下來吃飯，我們去露個臉，然後就去地牢。”
簡沒有回答，伸手示意他先走。
她也從沒指望能和馬爾福一家同桌進食，尤其是沙菲特先生不在場的時候。
然而生活自有妙不可言的變數，貝拉特里克斯也在。
當她看到女魔頭海藻似亂髮的那一刻，逃離的念頭佔據上風。雖說接觸到可能瞭解哈利行蹤的機會千載難逢，但她更無法忍受和女魔頭對峙。
簡不太明白，為什麼萊斯特蘭奇夫人不在自己家過節，長桌上也並沒有她丈夫的身影。那個男人彷彿從來沒有和自己的妻子同時出現過。
德拉科是一副習以為常的冷靜模樣，他向母親指了指門口踟躇的簡，貝拉特里克斯的神情已不太愉悅。
“誰允許小雜種進來的？”
“這是我的家，貝拉——輪不到你發號施令——”納西莎很不滿。
簡沒有多看貝拉特里克斯，她獻上準備好的魔法藥劑，說是“父親為納西莎阿姨尋覓的補品，盼望她早日恢復健康。”
納西莎始終對她端著優雅的笑，正要開口，牆邊燃燒的壁爐忽然噼啪作響，火光搖曳。
“是大門。”德拉科的臉色隱隱發白。
“我們抓住了波特！”火焰中傳來一個粗野的咆哮聲，“我們抓住了哈利波特！”
這聲音，但凡聽過的人便很難忘記。是搜捕隊的狼人格雷伯克。
心臟漏跳一拍。
簡不太相信，卻又隱約不安。她看向德拉科，後者也是懷疑的表情。
復活節的宴會就此結束了。一行人下至燈火輝煌的一樓大廳，在等待來客穿過莊園開闊的庭院時，狐疑而興奮的神色溢滿貝拉特里克斯和盧修斯的臉。納西莎卻是全場最平靜的那個。
她站在臺階上，俯視著奇形怪狀的闖入者。
“究竟是什麼事？”她問道。
簡急切地打量背對背捆綁的犯人，一共有五個。四個巫師，一個只有成年人小腿高的妖精。
庭院背光，即便大廳燈亮如晝，也很難辨認犯人的五官。
納西莎允許他們進入房間時，簡突然被絕望淹沒——赫敏和羅恩正在其中。
狼人正揮舞著一截粗短的魔杖，試圖說服納西莎，哈利波特就在其中。
“毫無疑問就是他，我們還拿到了他的魔杖！在這兒，夫人——”
按捺不住的貝拉已經推著德拉科上前：“看看是不是那個寶貝男孩，德拉科。”
德拉科不太情願地邁了幾步，好像前方的懸崖下面是遊弋的亮著獠牙的人魚。
他離那張腫得有些怪異的臉孔還有一臂遠時，想起了他邀請的客人。
“這兒明明有個更熟悉波特的人。”他指著女孩，屋裡的目光便沉沉壓在簡身上。
不用他說，想要確認那人身份的念頭鬧得她心神不寧。
簡求之不得。
她輕輕用魔杖擠入那人異常碩大的額頭贅肉，努力在縫隙中尋覓閃電疤痕。
即便看不到疤痕，當他們對視，她也能立刻確認，這雙翠綠的充滿懇求的眼睛確是哈利波特無疑。
“是波特，”她對哈利眼中的情緒視若無睹，又拿過黑刺李木魔杖在指尖轉了轉，“可惜魔杖不是波特的那根。”
德拉科瞬間瞪大眼睛，震驚地望著她。
“這就夠了！”貝拉特里克斯聽完，便撩起袖子，
手指正要按在黑魔印記上，卻被盧修斯攥住手腕。
“你在幹什麼？這是我的家，應該由我來召喚！”
“你沒有權利！”貝拉特里克斯嘲笑著，“你失去了魔杖，你就沒有權利了！盧修斯！你竟敢！把手拿開！”
“喂，”狼人根本插不上話，“我說，這是我抓到的，賞金應該歸我。”
……
簡不在乎他們爭執不休以至於大打出手，她悄悄走到赫敏身邊，想要佯裝審問，以便了解情況，身後突然響起貝拉特里克斯尖銳的喊聲。
“這東西是哪裡來的？”
她驚恐地看著搜捕隊員的口袋。
“寶劍。”某個畏手畏腳的搜捕隊員嘟囔道。
“把它給我。”
“這是我們收繳的違禁品，你不能——”那個人被她的魔咒掀翻。
盧修斯以為她對召喚黑魔王失去了興趣，興奮地捲起袖子，想要按住烙印。貝拉特里克斯即刻叫道：“不！現在不是時候！我們有麻煩了，一個更致命的麻煩——”
她拾起那柄寶劍，喃喃自語：“斯內普把它交給我，它應該在我的金庫……是誰！是誰偷出來的？”
貝拉特里克斯一邊唸叨著，一邊瘋狂地甩出咒語砸在那幾個四處躲閃的搜捕隊員身上。
“你們是從哪兒拿到這寶劍的？”她尖叫道。
“……這是他們的東西，波特那裡找到的！”
格雷伯克打不過她，只好跪地求饒。
貝拉特里克斯眯起眼睛。她催趕狼人把哈利等人扔進地牢，只留下赫敏一人。.
用鑽心剜骨咒審訊。
赫敏第三回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後，她的意識逐漸渙散，不停念著：“那是假的！假的寶劍……求求你，求求你……”
貝拉特里克斯掏出自己銀質的匕首，順著赫敏脖頸的弧度往下滑。鮮血像一路妖冶的紅花綻開。
“你們還拿了什麼？老實交代，否則我發誓我要用這把刀把你刺穿！”
掩在長袍袖子裡的手指狠狠抽動了幾下。
三人組應該沒有去過萊斯特蘭奇家的金庫，簡暗中思考，伏地魔的其中一個魂器就在那兒，但至今還未聽說黑魔王發覺又少了一件魂器的事。
簡無法繼續忍受，她說道：“這很容易查明！那個古靈閣的妖精肯定懂得辨認真假。”
她徑直往地牢走去，貝拉特里克斯卻說：“等等，德拉科你也去。”
德拉科很不情願參與進來，他沒有發表意見，但眼裡的畏懼說明他巴不得敬而遠之。
簡同樣被貝拉特里克斯的癲狂嚇得不輕。但她很清楚，自己是這裡唯一能幫助三人組脫身的人了。
即便希望如此渺茫。
她的大腦高速運轉著，跟隨德拉科魔杖尖端那微不可察的亮光，走下一段極陡的樓梯。路很難走，一旦不留神便會跌落，她趔趄了一下，鼻尖幾乎擦著德拉科的後背。
他們停在一扇沉重的門前，德拉科沒有立即開門。
“那裡面原本有誰？”簡低聲問。
“……奧利凡德，盧娜洛夫古德。”
他本想借審問這兩人的機會，再次驗明簡的立場。還有一點微弱的原因是，他動搖了。
他們已經下到通道的最低處，空氣潮溼發黴，離貝拉特里克斯的咆哮很遠，能夠聽到德拉科急促的呼吸聲。
“如果你不願意，可以什麼都不做。”她似乎意有所指。
德拉科沒有回應她。
他鼓起勇氣，對著地牢喊：“朝後站，靠牆站成一排，別想輕舉妄動，否則就殺了你們！”
地牢一片漆黑，德拉科拖著小妖精的胳膊往後退，簡砰的關上牢門，卻彷彿聽到裡面有突兀的爆響。
貝拉特里克斯沒有再折磨赫敏了。她繞著妖精拉環走來走去，後者手裡拿著格蘭芬多寶劍。
整間屋子暫時恢復寧靜，因此地牢的爆響便清晰很多。
“那是什麼？”盧修斯從扶手椅上跳起來，“地牢裡那個響聲是怎麼回事？”
簡與德拉科對視一眼。
“德拉科——你去檢查一下！”
這回，男孩依舊沉默著妥協，但他的腳步加快了。
簡跟著他，沒有人表示反對，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那柄寶劍的真偽上。
“靠後站，”簡冷靜地說，魔杖已經被手汗浸溼了，“離門遠一點。”
她立刻打開了門。裡面亮得出奇，三個小太陽耀眼地懸在空中。
哈利和羅恩的姿勢，顯然是準備對來者動手。但他們沒想到出現的是簡。
“我要挾持你，哈利。”女孩輕聲說。
哈利和羅恩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
“沒時間了，這是唯一的方法，”簡輕輕喘著，心臟越跳越快，“和他們正面對抗，才能逃出這裡。”
“你在幹什麼？”德拉科站在地道的陰影裡，不耐煩道。
她沒有再給哈利猶豫的時間，用力拉過他，魔杖架在他的脖子上。
德拉科在門外，瞳孔滿是恐懼和驚訝。羅恩是自由的，他跟在簡身後，隨時準備跳過去擊倒德拉科。
可是德拉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彷彿沒看到簡在做什麼，轉身如常爬上樓梯。
當他們快要到達屋子的平面時，簡突然回頭說：“拿走他的魔杖！羅恩！”
德拉科沒怎麼反抗便丟掉了魔杖，臉上還被羅恩揍了一拳。他悶哼一聲倒在側門的陰影裡，彷彿昏了過去。
大廳裡的人們還沒有察覺到這邊的異動。
“是多比……”哈利緊張地快要失去呼吸，“是多比在救我們。”
“很好，”大廳中央的貝拉特里克斯心情很好，她一腳踢開妖精，“好了，我們召喚黑魔王吧！”
看來妖精拉環證明，寶劍是贗品。
突然有人向她發射咒語，打斷了貝拉特里克斯即將按住黑魔印記的動作。
她吃驚地回過頭來，用魔杖對準簡的臉。
“慢著，波特在我手裡。”簡挑釁地看著她，“黑魔王只要活的波特，你發一個咒語試試看。”
但貝拉特里克斯氣急，她下一秒便揚起魔杖，而不知從何處跳出來的羅恩咆哮著“除你武器”，讓她的魔杖飛向空中。
簡彷彿不得已，她鬆開哈利以便向貝拉特里克斯發射咒語，哈利趁機往前一撲，接到了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盧修斯、納西莎和格雷伯克急速轉身，但簡立刻擊昏了格雷伯克。
“只有我可以獲得召喚他的榮譽！”她大笑道。
“德拉科在哪兒？”納西莎認出羅恩手中的魔杖，四處尋找她的兒子。
沒有魔杖的盧修斯，已經被哈利的“昏昏倒地”處理。
“住手，不然就讓她死！”貝拉特里克斯用匕首挾持著昏迷的赫敏。
“放下你們的魔杖，全都放下，”她輕聲說，“不然我們就看看她的血究竟有多髒。”
沒有人回應。她的匕首略微用力，血珠從赫敏的咽喉上冒出來。
哈利和羅恩幾乎在同一時刻妥協。他們舉起雙手，丟下魔杖，骨碌碌順著地毯的紋路往前滾。
“德拉科！”貝拉特里克斯彷彿找回了統治權，“去撿起來！黑魔王就要來了！哈利波特你死到臨頭了！”
德拉科帶著臉上狼狽的淤青，慢吞吞走過來。他彷彿才清醒，步伐很慢，又緩慢地弓下身子，無限拉長每個動作需要的瞬間。
簡發射的咒語於是擦著他的腰部掠過，貝拉特里克斯反應很快，只在她臉側留下一道血痕。
“誰會在意泥巴種的死活呢？”簡毫無顧忌地向她的臉扔咒語，彷彿貝拉特里克斯挾著的是一根隨處可見的稻草。
“小雜種！你竟敢！”
貝拉特里克斯越發難以抵抗她密集的咒語，快要將赫敏丟在地上時，眾人的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摩擦聲。Ｘxs一②
頭上的水晶枝型吊燈開始搖晃。隨著不詳的叮叮噹噹聲，吊燈往下墜落。德拉科沒得手，他率先躲到一邊。貝拉特里克斯丟下赫敏，簡還站在原地，掉落的水晶和鏈子幾乎淹沒了躺在地上的赫敏和妖精拉環。
簡用盡全力，向上放出減震咒，救了他們三個。
“多比？”納西莎把德拉科拉到門口，免得他再受傷，“是你打落了吊燈？”
貝拉特里克斯同樣震驚，尖叫道：“你居然背叛自己的主人？”
“多比是個自由的小精靈！多比沒有主人！”小精靈跑進大廳，用尖銳的聲音說，“多比是來營救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們！”
“殺了他，西茜！”貝拉特里克斯厲聲喊。
下一秒，他打了個響指，讓納西莎的魔杖飛向一旁。
“你竟敢奪走女巫的魔杖！竟敢違抗主人的命令！”貝拉特里克斯罵道。
哈利和羅恩趁機上前拖起赫敏，還拉著緊緊抓著格蘭芬多寶劍的妖精。
“你逃不掉的，波特。”地上散落的魔杖格外礙事，簡往前一踹，纏住哈利。
哈利飛快地撿起魔杖，握著四根魔杖與她對抗。多比已經躥到他們身邊，哈利把拉環抗在肩上，接著去拽多比的手。
簡懼怕被四根魔杖的力量傷害，往旁邊躲了躲。剎那間多比已經帶著他們消失在空中，她沒看到一道銀光從身側飛來，匕首劃傷她的手背，被面板突如其來的阻力被留在這個空間。
一地狼藉。
簡抬起胳膊，傷口與貝拉特里克斯留在赫敏身上的不相上下。但她心裡十分痛快。
沒人阻止她離開馬爾福莊園。事實上那天的事情，就像從未發生過。貝拉特里克斯大概用九牛一毛的金子讓搜捕隊閉嘴，而她本人即便對簡攪局的行為十分狂怒，卻也沒有公開找過女孩的麻煩。
貝拉特里克斯再瘋狂，她也知道放走哈利波特是絕頂嚴重的罪責。或許比丟失黑魔王交由她保管的寶物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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