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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咒”。
“咒”源自本心,一切有形或是無形的事物,都在某個境界中存在著它們的“名”。
當你和撿到你的術師結為夫妻時,你們曾對彼此許下了要永遠愛著對方的“咒”。
這種心情的名字就是“相戀”。
你所戀慕著的那個人,他生著一副蒼白病弱的面容,常年臥病在床的身軀無比孱弱,可那雙眼睛卻像是狐狸一樣狹長美麗。
當他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你的時刻,你總是可以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他對你的愛意。
而現在,這雙眼睛還是那樣溫情脈脈地注視著你,它裡面依舊氤氳著溫柔的光。
——即便他就快要死了。
他的身體如此虛弱,奄奄一息。
從你遇到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預料到他的結局,可即便如此你也難以接受既定的宿命,你想起自己昔日跟隨宗師入海求仙,正是為了擺脫自身早夭的命運。
所以你在蓬萊開始修道,至今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
你可以克服自己的死亡,卻無法改變他人的生命流逝,人的生老病死是世間常態,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如你一般備受眷顧。
“不要死……”你幾乎是懇求著他,以至於聲音顫抖。
“不要這樣對我……”
看著他逐漸闔上的眼瞼,你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曲起的指節甚至有些泛白。
你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彷彿這樣就能抓住他那皮肉之下、骨血之中的靈魂——你無論如何都想將他繼續留在人世。
你們曾在抵足而眠的夜裡以情愫纏繞身軀,他將自己的一縷頭髮頭髮與你的頭髮系在一起,貼在你的耳邊輕聲呢喃道想要與你結髮共白頭。
他撫摸著你的臉頰對你說,有人曾告訴過他,在你的故鄉有種儀式,結為夫妻的男女會將彼此的頭髮割下一縷綰在一起,以表永結同心。
你離開故土已有上千年,在與世隔絕的蓬萊修道的時光虛無縹緲。斗轉星移,朝代交替,即便是去過那裡的遣唐使,也無法明白你所說的“咸陽”。
“咸陽”是你出生的地方,但它現在的名字已經是“渭城”。
因此,你只道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說法,也不知他是聽誰所說。
他不再說話,只是笑著親吻你的額頭,輕輕撫摸著你的頭髮。
在此刻回想起來,你忽然有些後悔,後悔當初那樣回答了他。因為在你的心底裡,也是無比期盼著能與他“結髮共白頭”。
可是人的生死,並不會因為你的想法而被改變,你的挽留也無法令他急速流逝的生命產生片刻停滯。
他伸出手來——你還記得,最初的時候也是他向你伸出了手,那隻骨肉勻稱的手輕輕地握住了你那溼漉漉的手指。
你至今仍記得那種觸感。
冰冷的河水帶走了你身體的溫度,你在夜風中單薄得有些發抖,他的觸碰則彷彿雲霧一樣輕盈虛幻。
然而這因疾病纏身而變得愈發嶙峋的雙手,早已不復你們初遇時的那般白皙美麗。
像是一株腐朽將傾的樹,在最後一刻煥發出短暫的生機,他用枯枝般的手指輕輕地撫過你的面頰,你的眼淚就這樣浸溼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