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雪,總是不期而至,雪片如蝶般從空中飄灑而下,紛紛揚揚,迷濛了人的視線。
北地的風,總是很凜冽,如刀子般割向人的肌膚,帶著鬼哭狼嚎的嘯聲。
雲兮兮裹了裹身上的青棉袍,正了正頭上雪帽,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明麗清眸。鞭子輕甩,馬兒四蹄翻飛,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淺淺的足印。
肅州城樓上,隱約傳來嗚咽的羌笛聲,想來是鎮守邊關的南朝兵士,在思念故鄉吧。
南朝!江南!
雲兮兮記的自己在那裡長大,記的那裡的畫橋流水、煙雨濛濛,記的紫陌紅塵、飛燕流鶯,記的波渺渺、柳依依。
雲兮兮也很懷念,但那裡並不是她的故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國人。
蒼茫大地,無邊雪野,透著無限蒼涼和寂寥在面前延伸。
視野裡驀然出現一列緩緩移動的小黑點,走近後,雲兮兮發現那是一列長途跋涉的車隊,為首幾輛裝飾華貴的馬車。朔風吹起馬車的棉簾,隱約露出裡面的旖旎紅妝。
根據這幾日的道聽途說,雲兮兮猜測,這必是從南朝前來和親的隊伍,那輛裝飾華貴的馬車上,坐的定是南朝的採容公主。
據說她是南朝武威將軍葉啟風的千金葉從容,自小便容色出,才華橫溢。南朝先帝因其閨名中有一個容字,便封其為採容公主,喻其才容出眾!
據說葉從容深得南朝皇帝喜愛,皇帝有意將她納入後宮封其為後,但事與願違,南朝兵敗於北朝,不得不割讓兩座城池,期望以和親來換得一時安寧。採容公主不得不離鄉背井,遠赴邊疆,想來,她也是不願的吧!
雲兮兮跟在車隊後面悠然前行,車隊最後一名護衛驀然撥轉馬頭,向雲兮兮奔了過來,走到近前,大聲喝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窺探?”
看來是自己尾隨在車隊後面引起了他們的戒備,這些護衛將她當作歹人了。雲兮兮冷聲道:“這位軍爺,在下只是和貴隊同路而已!何來窺探一說?”
“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一個年輕魁梧的將軍馳馬奔了過來。
“李將軍,屬下見這人緊跟在我們車隊後面!怕他對我們不利。”
“荒唐!這茫茫大漠,青天大道,又不是你家甬道,怎能這般無理!”李將軍斥道,說完一抱拳,“在下李浩,多有得罪,還請兄弟海涵!”
雲兮兮的明眸越過李浩望向蒼茫雪野,冷然說道:“只怕,真正的歹人到了!”
李浩循著雲兮兮的視線望向前方,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幾十匹馬兒正向這裡逼近。
李浩暗暗心驚,他們才剛過肅州,此刻置身之地,正是北朝地界,不知這來的是何人?雖說知曉這陰山腳下,時有強盜出沒,但這和親的公主,強盜也敢來搶嗎?
“準備迎戰!保護公主!”李浩沉聲說道。
隨行兵將拔劍在手,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來的大約有四十騎,馬上之人皆是胡人裝扮,只是臉上戴著青銅面具,看上去猙獰可怕。為首一人用漢話說道:“把採容公主留下,其他人回南朝去吧。”
“你們是何人?想要搶劫公主!休想!”李浩厲聲說道。
那人冷哼一聲,“不知好歹!”說罷,右手一揮,雙方便廝殺在一起。
他們的劍法凌厲,不一會便將送親的兵士殺得落花流水。華貴的馬車瞬間四分五裂,採容公主陪嫁的金銀布帛散了一地,璀璨的光華在皚皚白雪中閃耀。
雲兮兮輕嘆一聲,怪不得南朝和北朝的戰事,南朝一敗再敗,從這送親的隊伍便可看出,南朝兵將真是養尊處優慣了。但讓雲兮兮疑惑的是,這些人並未下殺手,那些兵只是受了傷,並未喪命。金銀布帛,這些強盜連看也不看。
這絕非一般強盜,倒像是訓練有素的精兵,他們志不在錢財,好似是專門來劫持公主的。
採容公主葉從容被人從車裡拽了出來,她一身紅妝,頭上還蒙著一個鴛鴦戲水的紅蓋頭,依照漢人習俗,成親之前是不能摘去紅蓋頭的。
她一襲紅裳在漫天雪花裡翻飛,如一朵嬌豔雍容的海棠,盛開在蒼茫雪原上。
一道灰影無聲無息,如輕煙般閃過,身法快得不及人反應。他抱住葉從容,馳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