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如同冷宮一般,死氣沉沉。孟氏打量這座奢靡的宮殿,眼眸隱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身著大紅婚服,金線繡的兩隻鳳凰格外惹眼。快熄滅的油燈搖搖晃晃,映在牆上,晃眼的很。
孟氏母儀天下之時,未曾想到自己費盡心血輔佐上去的帝王竟會對她母家趕盡殺絕,一絲情面也未留。
“皇后娘娘,請吧。”
新帝的心腹一腳踹開大門,畢恭畢敬來請她,面兒上還尊稱她一聲皇后。
油燈裡的蠟芯像是被嚇著了,陡然熄滅。
孟氏被冷風吹的恍然回神。她被封后不過區區兩月,這坤寧宮的主位甚至都沒有捂熱。
“娘娘…”
佟春面色蒼白,上前扶她:“您別傷心了,說不定…說不定陛下是有難言之隱的。”
“什麼難言之隱?”孟氏諷刺地開口,聲音暗啞,難聽的像是烏鴉在叫,與她姣好的面容相比,如同一個美玉上有了瑕疵。
然而,孟氏左邊的面頰卻有一道發黑的疤痕,深深的印在一側,從眼皮上方狠戾劃到下側,看著讓人害怕。
孟知錦想起自己做姑娘的時候,京城誰不知她的名諱?每每被人提起,都忍不住嘖嘖稱歎她的容顏與才華。
如今….
卻是都變了。
“蔡恆,你當時在宋家並不得臉,”孟氏幽幽的笑,聲音淒涼可怕,“宋意當初是如何欺辱你,你卻全都渾忘了?”
“奴才當然記得,”蔡恆也跟著笑,一雙眼睛像是鷹眼,狠狠看著她,“但也記著皇后娘娘是如何害死我妻兒的!”
佟春鄙夷道:“虧你自詡聰明,不過是個草包罷了。你妻兒如何死的,這麼多年你察覺不出?皇后娘娘不過是替陛下做事罷了。”
“你願意為他效忠,本宮還能如何說?”孟氏太明白宋意有多會收買人心。她緩緩抬眼,居高臨下低瞥他,像是在看垃圾,“讓宋意滾來坤寧宮,他也配使喚本宮?”
蔡恆不惱,陛下早就猜到了孟氏會說什麼:“娘娘,陛下說,要送您一份大禮。”
孟氏嗤笑:“上次你這般說時,本宮收到了母家弟弟戰死疆場的訊息….”她美眸一轉,心下的厭惡浮現在了面頰上,不耐道,“你不如直接告訴本宮。”
“皇上駕到!”
外面的太監扯著嗓子喊,一眾婢女大敞開門,侍衛站在門外,連帶著坤寧宮都一瞬間亮了油燈——好大的場面!
夜早就深了,宋意此時來,不過是送她最後一程罷了。
太亮了,孟氏不喜光。
自從她的臉和聲帶被毀,脾氣便變得易怒暴躁,旁人捉摸不定。
她眯了眯眼眸,蹙眉,懶得看:“陛下今日怎麼得空來?”
蔡恆規規矩矩退下。
宋意龍袍加身,神色平靜,容貌未曾變,就是孟氏年輕時喜歡的容顏,好像和年少讀書時一樣,一樣的俊朗。只是她如今卻再也不想看到。
“知道你不會去養心殿,朕與你夫妻一場,不忍你孤單寂寞赴黃泉,特來送你。”宋意麵色如常,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的語氣,令人生畏。
“宋意,”孟氏掀起眼皮,沙啞道,“你我二人之間,還裝什麼情深似海?”
佟春含著眼淚,氣的想哭。心疼孟氏,更痛恨這個人面獸心的帝王。